张记酒家是离东湖最近的一间酒栈, 门前有棵歪脖子柳。
听老一辈说,张家人盘下店时觉得风水不好,本是要铲去, 换一株富贵兰或是新栽一棵金钱橘, 生意上讨个好口彩, 没想到动土那日,狂风大作, 不知打哪里来了个方士, 说这柳上百年聚灵气,店中往来, 皆是英雄。
做生意最忌惮平平无奇, 既然开了家江湖客栈,那自然是上门的人本事越大, 越好往来吹嘘。
张家人便给那老柳留了下来。
店中小二舒东是个地道的庐江人, 在此做工已有三年, 客少时就蹲在树下洗碗碟,今早一跑堂的不知吃贪嘴偷吃了哪位客官剩下的隔夜点心, 茅厕跑了一茬又一茬, 以至于实在腾不出手招待。
“你帮我顶顶。”
擦桌布扔了过来, 东子被推了出去。
辰时已过, 哺时尚早,这个点来的多半是在此歇脚的外来客, 东子十分上道, 拎了茶壶,拟好措辞, 清了清嗓子后掀开隔断雅座的竹帘:“几位爷是过路呢,还是游山玩水呢?这外头云绞云, 是雨淋淋,怕是要倾盆而落,几位若不急行,不如尝尝庐江特有的银鱼。”
有人拍桌:“行,来两条!再来些开胃小菜和上等美酒!”
东子小声解释:“银鱼一指宽,不是按条算……”
“那就来两盘!”
屋子里共三人,拍板定论的是右首落座的男人,精壮足高八尺,一身宽衣松散,两耳垂环珰,两侧手臂都戴着金钏臂环,粗眉横斜,对视时三伏天里教人有股扑面的寒意。
直觉告诉他,此人是个话本里常说,力能扛鼎的威猛之士,但凡这类人,脾气那就如同正月的爆竹,是惹不得。
于是,东子匆匆应下,拎着茶壶给几人斟满,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