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苏无让晁晨感到害怕,当从前的依靠和信赖变为桎梏时,恐惧的阴影也随之将人笼罩,他说的这些头衔,除了武功得来无相干外,别的几乎都是眼前这个胸有谋略,长袖善舞的男人运作而来。
经历使然,心智改换,从前为己艳羡有加的镇定从容,如今再看,已是心机城府;从前令人交口称赞的规行矩步,眼下再观,满目却只剩四字,步步为营。
晁晨鼓起勇气,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不是。”
苏无的手不由一颤,望着大步离去的背影,露出疑惑的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清高好面的少年,已经能接受不怎么完美的自己。
晁晨直上小楼二层,伸手推窗,扶着墙瘫坐下来。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半壶米酒同两只酒杯,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仆从留下,不,也许并不粗心,他离开了九年,屋子里却没有霉气和烟尘,反倒多出几分人情味,譬如窗外挂着的鸟笼,亦或者宝瓶里的香花,那花太过艳丽,并非他所爱。
既有垂帘,自然会有鸠占鹊巢的傀儡。
灰心失意时无数次向往拏云台,可真的回到这儿,却没有一丝开怀,这里本是他的家,可却如此陌生,他的家究竟在哪儿呢?
晁晨转头,侧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容,但他失败了。
他随手抓起灯架,对着镜面砸去——他好恨!
灯火黯灭,连廊外挂着的纸灯笼也被急来的夜风吹熄,整个来仪楼瞬间漆黑一片。晁晨坐在一片狼藉中,将贴心收藏的那柄狼牙刀捧在手掌上,悲从中来。也许,只有月之所照,才是心乡。
只是,当晁晨抬头望月时,天上只有乌云惭惭。
他抢过玉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