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手被握住如同被扣住死穴,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顾羿这么大了 ?上次看还只有一点。”江沅声音温和,说话很随意,好像自己 是她儿子 一样。自从娘亲死后,顾羿再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握着,那只手那么柔软,好像可 以包容一切。
顾羿忘了 自己 尚在襁褓时见过江沅,他平日里说话没边,在江沅面前张牙舞爪的架势统统收起,连话都说不好,只“啊……”了 一声,他不知 道该怎么叫人。
江沅也并 不觉得顾羿无礼,摸了 摸顾羿的脸颊,她的手刚贴上来顾羿整张脸都红透了 ,那一刻他知 道自己 完蛋了 。
徐云骞看着顾羿耳朵尖一点点红起来,觉得他这样很有趣,轻声说:“你是不是害羞了 ?”
徐云骞话音刚落,顾羿脸更红,江沅人这么好,他偏生把她儿子 拐跑了 ,想起他曾经跟徐云骞说过的那些 污言秽语,想到 他对徐云骞上下其 手,顾羿那一刻觉得自己 简直是个禽兽。
“比较像顾大哥,”江沅摸了 一把就收手,“不太像大嫂。”
徐莽插话:“那比顾骁要长得好看点。”
江沅提起萧韫玉让顾羿愣了 一瞬,他相信徐顾两家曾经真的交好过,可 是为什么又分道扬镳断交了 ?
江沅好像看出他不自在,跟徐云骞道:“累了 吧?先带他歇息,”最后还补了 句:“可 别欺负人家。”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顾羿听到 这句话莫名低下头,又听到 徐云骞说了 句:“好。”
江沅松了 手,顾羿还是懵的,徐云骞好笑地看着他,“走 吧。”
除了 在天樾山脚,徐云骞很少看到 顾羿这么乖,好像一颗心 被江沅被捂化了 ,往回走 的时候都像是没回过神,“怎么?你是没看够吗?”
顾羿道:“你娘很好。”
徐云骞闻言笑了 一声,顾羿和江沅之间没什么隔阂,这是好事。
顾羿又道:“人好,长得也……”顾羿一顿,把那句长得也好吞回肚子 里。果然他刚说完这句话,徐云骞脸色冷了 不少,显然不太想让人提起这事儿。
顾羿知 晓徐云骞的脾气,没有多问。
徐云骞的住所很简单,一间小院,里头的摆设却比在正玄山时要多一些 ,徐云骞大道至简其 实不喜欢东西 太累赘,但江沅喜欢把他从小到 大的东西 都收起来,徐云骞常年不在家,江沅只能在这间小院里想念自己 的儿子 。徐云骞知 道这件事,所以每次回来也不动这些 摆设,江沅怎么摆弄他就怎么住。
江沅好像很宠爱这个儿子 ,对于 徐云骞喜欢顾羿一个字都没说过,反而特地打听了 喜好,安排两人睡一间房。开云寨地处西 北,没有天樾山那么冷,他老早就差人生了 炉火,在里面待久了 就一身汗。顾羿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衫,枕着手臂出神。
徐云骞表情一直是冷的,床头点了 烛火,映着他偏浅的眼睛。顾羿一手伸出去 想要把蜡烛打灭,徐云骞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想知 道我小时候的事?”
“啊?”顾羿收回手,没想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 道我为什么六岁上正玄山?”徐云骞一连两问:“想知 道我娘的脸怎么了 ?”
“是啊。”顾羿挺想知 道,他对徐云骞了 解太少了 ,开云寨家大业大,徐云骞作为小少主为什么要送上山当个道士?江沅当年艳名名动江湖,怎么一夕毁容?之前在正玄山的刑司堂时,徐云骞为什么说他想打败徐莽,想让徐莽叫他一声爹?
徐云骞笑了 ,顾羿尤其 坦诚,想听就说想听,丝毫不遮掩。之前顾羿说他什么都不不肯说,徐云骞在学,学着怎么一点点把过去 倒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事情不算大,起码跟顾家灭门案相比算不上什么。
“我六岁那年,徐莽的死敌劫走 了 我娘还有我。”他开了 口,长这么大第一次要把这些 事说给另一个人听,“我娘的脸是那时候毁的。”
徐云骞六岁那年经历两件大事,第一件曹海平杀了 他两位师兄,第二件事是被敌军掳走 。
徐云骞记得江沅以前多美,他小时候性子 只是沉稳了 些 ,也没有这么冷淡。当年徐莽还未完全从前线退下来,徐莽旧部叛逃,北莽敌将 发难,徐云骞至今都还记得他的名字,名叫耶律实,耶律实趁机掳走 徐莽的妻儿以此威胁。
当时徐莽腹背受敌,妻儿被掳自顾不暇。
徐云骞跟江沅被困敌营,每天耶律实都来折磨一遍江沅,每天在江沅脸上划一刀。江沅被绑在刑架上,北莽人用对待细作的手段来对待江沅,他们把徐云骞绑在对面,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 的生母受难。徐云骞只能去 看,他不得不看,日日夜夜听着娘亲的惨叫想着徐莽什么时候来营救。可 徐莽迟迟未到 ,想要救人要割一座城池,大军退至边界外,在天下和妻儿之间,徐莽选择了 天下。
后来耶律实都等烦了 ,他之前一直未折腾徐云骞是知 道六岁的孩子 不吃不喝已经是极致,孩子 经不住折腾。
耶律实用刀背拍了 拍徐云骞的脸,回头对江沅说:“你男人再不来,我就每日送一根手指过去 。”
江沅嘶声力竭地大喊,可 是大喊没有用,她被绑在刑床上,甚至连抱抱徐云骞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