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总是听 到他的名字,听 说他用的剑名叫云起,这把剑在江湖上声望等同于徐云骞本人,让不 少邪门歪道感到恐惧。他也听 说过死在这把剑下的都是跟顾羿一样的歪门邪道,顾羿听 到这里没 有再听 下去,害怕有一天死在剑下的是他自己。
他现在的心 情更多 的是一种难堪。
徐云骞找到了云起剑,顾羿如同心 中隐秘的某处被人生生挖出来,又 像是被人当 众扇了一巴掌。
徐云骞找出来干什么?羞辱他?还是想用这把剑杀了他来报仇?
“教主。”宁溪突然出声,顾羿眉骨一直在流血,他给顾羿递了手帕,接过他手中的弓箭。顾羿用手帕压着眉峰,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仔细思考一个问题。
徐云骞来这里干什么?他肯定不 是来找自己的,那就是来找这个刺客的,大概是知道哪个门派的后辈落在顾羿手里,赶过来捞人。
果然,徐云骞刚一进屋,那个一直不 肯开口的刺客大喊:“道长快走!”他自己已经折辱在此,万不 可把徐云骞拖下水。
顾羿看 了他一眼,立即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太白居里顾羿带了二十个人,被这刺客弄死了两个还剩下十八,二层皆是部署已经有弓箭对准了徐云骞,再加上顾羿自己,这太白居勉勉强强算是顾羿的巢穴。
顾羿想明白这件事,他看 了一眼刺客,问:“这是你的人?”
徐云骞应了一声。顾羿跟他太熟悉了,过了这么多 年依然能分 辨出徐云骞冷淡的面孔下什么意思,徐云骞的回应很敷衍,这不 可能是正玄山的人,大概是同盟的。
顾羿收回目光,直直望着徐云骞,“徐道长想要 ?”
顾羿长大了,此时坐在太师椅上,两腿分 开,手肘撑着膝盖,一手压着眉峰,脸上还带着鲜血,眼睛生的狭长,此时一抬眼,压迫感控制得恰到好处,然后露出一个玩弄的笑意来,道:“想要 我让给你啊。”
顾羿此举是捉弄是挑衅,他知道徐云骞脾气不 怎么好,他那个性 格肯定没 法低下头跟自己要 个人。
徐云骞嗯了一声,“想要 。”
顾羿:“……”
顾羿很奇怪地看 着他,总觉得徐云骞脑子有问题,他一个名门正派,上来也不 说什么替天行 道,也不 要 杀了顾羿惩恶扬善,光明正大走进来,然后跟顾羿要 个人,这话传出去也不 知道别人会怎么看 他。
顾羿往后仰,沉沉靠着椅背,仔细想着这句话,徐云骞从未跟顾羿要 过什么东西,顾羿很无 所 谓道:“放人。”放走一个刺客对他来说算不 上什么大事,宁溪这个细作他都能一养养十年。
“可是……”属下有些迟疑,这么多 年也没 干过放虎归山的事,况且这人杀了善规教两个教众,顾羿此举很难服众。顾羿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赏罚分 明并且护着手里人,原则不 应该轻易改变。
“放人。”顾羿又 道。
他说话很少重复两遍,属下就算心 有不 甘也只能动手,血糊糊的刺客被解下来,男人大概真是个有血性 的汉子,得了自由之后竟然还想继续刺杀,徐云骞身 后跟着的侍卫把他扶过,一手敲在他腰侧,男人感觉到一阵酸痛,只能哼哼唧唧被人扶着走。
顾羿一挑眉,徐云骞身 边这人不 是正玄山的,江湖经验更丰富,可能是开云寨的人。
男人被扶到徐云骞面前,连忙作揖道谢,徐云骞有来有回跟他说了两句,结果这男人下一句便是:“大恩大德无 以为报,道长万不 可为了我委屈自己。”
徐云骞跟顾羿要 人在男人看 来如同折辱,他听 说过徐云骞和顾羿的关系,顾羿叛出师门,徐云骞一定想杀他而后快。
顾羿撑着下巴看 戏一样,听 到这句话觉得有些好笑,徐云骞那个脾气这辈子都不 可能委屈自己。
顾羿最 近好几天没 睡觉,第一次被什么引起兴趣,感觉脑袋没 那么沉,道:“徐道长,聊两句呗。”
徐云骞道:“好。”
太白居是白麓城最 雅致的客栈,后院有池塘游廊,远处有不 少人看 着,顾羿养的狗忠心 耿耿,被这么一堆人盯着如同是要 交谈什么重大秘闻,可他们好像只是在聊过往。
顾羿跟徐云骞之间 勉强算得上是好聚好散,他们毫无 保留给过对方真心 ,彼此走的路不 同才自然分 开,他们也像样的告别过,没 留下什么遗憾。徐云骞本人跟顾家灭门案毫不 相干,只不 过牵涉其中太深,已经不 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你怎么来了?”顾羿问。
“祝雪阳身 体不 好。”徐云骞道。
顾羿应了一声,算了算祝雪阳今年可能七八十了,确实折腾不 动,六大派围剿应当 让年轻人来。
“你呢?”徐云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