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低下头,手撑在他脸侧,然后贴上他干燥的唇角,苦的,喂了太多药下去,徐云骞尝起来是苦的。
顾羿埋在他胸前,搂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好像要把这个人揉进怀里,又像是要把徐云骞勒死。
如 今徐云骞昏迷不醒,顾羿若是想把他留在这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断条手算得了什 么?可以把他手脚打断,一辈子困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非要顾羿跟他走呢?徐云骞跟自己走行不行?
顾羿如 今已经是自由身,身上没有蛊虫作怪,头顶上没有曹海平施压,乙辛沉睡,萧烬已经平安,徐云骞也在善规教。
顾羿从未这么圆满过。
现在局势有利于自己,是死是活不拼一下谁都不知道,如 果他真的赢了正道杀了六大派,他当魔道 真正的霸主,徐云骞也可以顺理成章给他当男人。
自己之前问过他,徐云骞说过有什 么不行,他同意过的。
恶念丛生。
顾羿眉头跳了跳,莫名其妙想起这个词,之前一直有徐云骞这个人牢牢抓着他,稍微一点松懈就让他把心底里的恶念翻腾出来。
仿佛曹海平还活在顾羿心里,一遍又一遍对他述说,杀光六大派,顾羿就能留下徐云骞。
突然,顾羿吐出一口鲜血,宁溪被顾羿吓一跳,顾羿瞳孔变得极黑,如 同一滴墨水落入,霎时间染满整个眼眶,心魔肆虐,仿佛心里恶鬼从深不见底的水井一寸寸爬出,企图占据顾羿的身躯。
曹海平活着时,其实是在牵制顾羿,也是在压抑顾羿内心的恶鬼,让他无暇想到其他,曹海平一死,压在顾羿头顶上的那只手松开。
十年身中千丝绕,曹海平次次对他用摄魂术,顾羿从未被反噬,如 今心弦一松,好像心绪是一团浆糊,头一次遭受走火入魔的苦。
“教主。”宁溪向前一步。
顾羿突然一抬眼,双目一片漆黑,冷得吓人。
宁溪后脊背发麻,这跟他认识的顾羿不一样,诚然魔道 中人巴不得顾羿入魔,但真的发生却让人害怕,一种单纯的,弱者对强者 的恐惧。
顾羿撑起自己,很缓慢地在呼吸,仿佛要确定每一次的节奏,胸口上的刀口在隐隐作痛,曹海平死了顾羿竟然要发疯。
宁溪看顾羿脸色平静了不少,道 :“正道来谈和了。”
这是宁溪最近听到最好的一件事,他最早是正道 的卧底,帮着善规教杀了不少正道人马,后来又帮着正道多次杀了善规教。他在两边都有相熟的人,夹在其中不上不下,对他来说两边谈和是最好的打算。
六大派围剿到现在疲惫到极致,不论正邪都很难斗下去。
六大派无法 把顾羿一口吞灭,顾羿也很难再反击出什么花样。
再打下去可能会逼着顾羿和他们玉石俱焚,当时善规教爆炸声太大,武功再高强,哪怕天下第一在火雷面前都要甘拜下风,谁都不知道顾羿到底还藏着什 么后招。
北莽进入严冬,善规教和正道双方僵持,手底下人都有些应付了事的意味,
顾羿问:“谁来谈?”
宁溪道:“云出尘送了信上来。”
徐云骞不在,现在正道 之首是云出尘,做主的也是他,云出尘相比徐云骞更柔和,打到现在他已经想尽量减少伤亡,来谈一谈以和为贵。
这几日顾羿和云出尘之间有联络,之前顾羿写信告知他徐云骞昏迷。
今日云出尘带来的信件有两封,一封跟顾羿聊谈和,另一份简单多了,无非就是一个意思,让顾羿把徐云骞送回 来,有什 么病他来医治。
也很正常,徐云骞进来是为了杀曹海平,曹海平已死,他不用这么不明不白以一个男宠的身份跟着自己。
可顾羿有些不甘心,他把信件凑在烛火下,火舌卷上来很快就燃烧殆尽。
“教主!”宁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