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柜台前的领事忽觉声音熟悉,往这一望,便和曹懿四目相对,先是目露犹疑,有些不敢相认,还是曹懿笑着冲他摆摆手,打过招呼后,那领事才微微讶然,对着曹懿行了一礼。
这一下引得他眼前食客好不痛快,当即拍桌子叫嚷:“怎就是不信我,我就是李顽请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叫人上去问问又不会少块肉?就说伏舟来找他。”
曹懿听见李顽的名字,便抬眼看去,见那自称“伏舟”的公子一表人才,穿金戴银,也算得妥帖,就是举止行为有些说不出的风尘气。
领事一脸为难:“李公子确实交待过有人来找他,不过那公子姓曹,人已经到了。”
他往曹懿处一指,伏舟闻声看来,曹懿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二人对彼此打量不止,心中各自有所计较。
伏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这人就好面子,有我一个不够,想必是又叫来一位同行吧。”
那领事有些犹豫,却不敢轻易松口,只问伏舟同李公子是什么关系。
伏舟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却够曹懿听个清清楚楚,只见那伏舟将单薄胸脯一挺,傲然道:“我是李顽他相好!”
曹懿眼皮微抬,眉梢有些说不出的冷意,可看着面面相觑的领事与小二,还是谦虚道:“我是李顽他祖宗。”
伏舟暗自感叹,这人真是厉害,不敢落后,大声道:“我是李顽他心肝儿!”
这回曹懿不吭声了。
正僵持不下间,一熟悉身影从楼上连蹦带跳,飞扑而来,正是同样许久未见的齐苑,李顽被人灌酒走不开,他替李顽来接,看见曹懿便欢快大喊:“弟妹!你可来了!”
伏舟只当齐苑是喊他,登时说不出的扬眉吐气,如公孔雀开屏,朝那领事神气道:“怎么样,说了没骗你吧,齐公子你可认得?那声弟妹喊得便是我。”
曹懿插话道:“是吗?原来如此。”
齐苑哇呀呀,一路风驰电掣,想朝曹懿打听自己娘子怎么样了,不等靠近,就被伏舟半路拦住,待看清眼前之人,顿时吓得一个机灵,抖若筛糠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伏舟:“李二托人喊我来的呀!他不告诉我,我怎知你们今日在此相聚?”
齐苑不敢吭声,只颤巍巍看向曹懿,眼见他嘴角噙着笑,无半分动怒模样,可齐苑就是怕,一边怕,一边替李顽捏把冷汗。
曹懿温声道:“哪个包房?”
齐苑:“天字一甲。”
曹懿又是一笑,不等齐苑领路,熟门熟路地往天字一甲走。
包厢里一群公子哥正在喝酒划拳,还叫了人抚琴助兴,今日贺鸣不在,最有身份的人缺席,那就听最有主意的,李顽鬼主意多,又会玩儿,还放得开,自是一番左右逢源。正兴致上头,那包间房门却被人豁然打开,登时一股冷风灌入,众人清醒几分,一起往门口看去,一人小声道:“叫他们去把伏舟喊来陪着李二,怎么来的是别人?”
旁人一脸愕然,显然始料未及,还来不及细问,就见李顽扔了酒杯,醉醺醺迎上去。
他面带酒晕,却眼带笑意,曹懿一出现,李顽心里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还来不及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却见旁边杀出一人,步履生风,满身香气,朝着李顽一蹦,手挂住李顽脖子,双腿圈住他的窄腰,险些将李顽勒死,热情道:“李二,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久不来看人家,真真是想煞我了!”
齐苑气喘吁吁追在身后,还是来晚一步没将伏舟当场拿下,一觑曹懿神色,吓得不敢吭声,只得让李顽自求多福。
伏舟借着亲密姿势,以唯独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在李顽耳边小声道:“咱们当初谈好的可只有一个人的封口费,现在又来一人,得加钱!”
只可惜李顽被他这生猛的一扑吓没半条命,脑中嗡嗡作响,压根听不进伏舟的话,双腿一软,差点抱着他给曹懿跪下,偏偏还被数十双眼睛盯着,丝毫解释不得,仓促间只得硬着头皮将伏舟从身上撕下,语无伦次地你你我我了半天。
曹懿只笑不说话,上下打量搂抱在一起的二人,自顾自地落座,朝众人不见外道:“都吃着呢?”
继而自报家门:“在下姓曹,单名一个懿字,是李顽的…”
他但笑不语,只等李顽补充。
李顽夹紧尾巴在他身旁坐下,连带着伏舟这个没眼色又敬业的拖油瓶,这时不敢再惹曹懿,老老实实道:“……我表哥。”
齐苑:“……”
曹懿只盯着他看,看完又笑,笑完再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