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计法多变,边关那吃人的地方,都能将匈奴耍得团团转,这一个小小的徐州,真不够他掌眼的。
“如此这般,那义军分散到百姓之中,我们如何惩治?”许弋江问。
文乐看着他的兜帽,勾着唇说:“尚书大人,法不责众,都是些贫苦百姓,您也发发慈悲吧。”
许弋江被他的话一噎,抿着唇不接茬,说:“什么时候动作?”
思竹看着自己少爷和兵部尚书,来回对话了几次,也没个正题,接话道:“尚书大人放心吧,昨夜少爷就已经进徐州一探了。”
文乐捻着手指的墨渍,人畜无害地笑笑。
昨夜天色并不暗,月亮遥挂在天空。
城墙空无一人,守城军早已被关押到县衙牢房之中。城门底下倒是有十几个人,拿着木桩子堵住城门,一个个蹲在地上玩骰子,赌兜里几粒米。
呼啸声一过,其中一个人抬头望了望天空,说:“我怎么听见有动静......”
另一个人抓着他的骰盅开,说:“鸟罢了,还能是什么,这三丈高的城墙,还能有人飞过去不成?!”
“飞”过去的文乐坐在树梢上,哪处最为幽暗,就往哪处跑。
他蒙着面部,走到一处破庙外头。庙里原本供奉着土地神,每年春耕时,许多老百姓都会来这儿投一枚铜钱,祈求今年收成好。可世道不许人良善,自从瘟疫爆发,这庙被穷苦人家偷摸着又打又砸。土地神的鞋靴有金线附着,被人敲碎了拿去当铺卖;土地爷那琉璃珠做的眼睛,也被生生地挖了出来。
乱世不信神。
文乐走进破庙,从腰带中取出一枚铜钱丢进功德箱中,看向四周。
破庙里聚集了城中的乞丐和孤寡,都是不足以参加义军,在破庙这儿自生自灭的。
咳嗽声铺天盖地袭来,文乐站在正中,觉得周围的眼神比那饿极了的狼还要 人。
两兜米丢到了地上,立马有人要上前抢。
文乐收着劲儿将人踹开,腰间的软鞭取出,狠狠地在地上抽了一下。地砖瞬间分裂,溅起的灰尘让众人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可有人识字?”
“家孙会!家孙会!”有个穿着短打的老人走出来,跪在文乐身前,将自己身后藏着的小儿拉出来,说,“允儿今年初过了童生试,族学也上完了,会背很多书。”
那小儿不过十岁年纪,不停地咳嗽,脸涨得通红,听到自己爷爷的话后,对着文乐拱手行礼,说道:“公子好,小儿名叫靳允,公子可是需要人做事儿?”
见人聪慧,文乐也不多问,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我乃镇国府少将军文乐,这上头记的是劝降的,天一亮你便喊庙里不发热的人来学,学会了到城中传,若是城中大乱,你便取白色布料挂在庙门口,若是未曾乱,你便取黑色布料挂在庙门口。”
靳允咳嗽两声,点头答应。
文乐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说:“大夫做的药,你这身子撑不了两日,若是愿意,可以试药。”
靳允年纪小,却也知事,暗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帮着干活儿还得试药,就为了两袋子米。
文乐将靳允的脸色看得真切,笑着离去,只一阵风的功夫,庙里就无那个白色衣袍的身影。
老人四下看看,将那两袋子米紧紧抱在怀中,长得慈眉善目的,却死死扣住那米袋子的开口,似谁要上来抢他就立马跟人拼命一般。
“爷爷,熬了粥,给每人发一碗吧。”靳允说道,借着月光看那宣纸上的内容。
老人瞪大了眼,说道:“允儿,你痴傻了不成!这封城还不知道封到何时,咱们自家两口人都不够吃呢!”
“爷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位大人明日还要人办事儿,若是不能安抚他们,仅凭你我是干不来这活儿的。”靳允收好宣纸,补充道,“并且孙儿瞧了这宣纸的内容,城中大乱只需五日,这些粮食,足够了。”
好不容易劝下老人去熬粥,靳允打开那瓷瓶,闻着清苦的药香味,抿了抿唇后,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自从许弋江找了文乐,知晓那庙中挂布料的事情,三天两头就催文乐去徐州城看,生怕错过最后机会。
文乐刚开始还爱答应,后头懒散了,推脱思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