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粤疯了。柏砚盯着他,就怕这疯狗冲上来攀咬,他没有多少耐心,也不想闹得土匪赶过来,遂假意示弱,将人先稳住。
“我知道你也不想死。”柏砚朝东边努嘴,“那边可以暂避,你与我一道先去,待今日之事结束,再解决你我恩怨。”
方粤一开始自是不信,他往外看了眼,“你听外边的声音,都是霄阳府的兵马,我若信你的话,怕是只要一出这门,就要被人拿下。”
柏砚摇头,“你错了,待在此处与我对峙才会死得更快。”
他将手里的棍子一扔,做出妥协的姿态,“说到底你我暂时都是同样处境,土匪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我待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可若你随我一道逃离这里,便还有一线生机。”
“你胡说!”方粤瞪着柏砚,“我为了贪墨灾银,动了堤坝,再则挡住户部车马,这些罪名足以将我斩首示众。”
柏砚心里一沉,果然,永州府的灾情不是人祸。
但是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柏砚假意替他开脱,“我知你一人不可能有这样大的胆子,怕是背后有人推动,你顶多就是被拉出来挡事的,只要你将一切说清楚,虽会受些罪名,但不至于一死。”
“说不定配合一些,将背后的真凶挖出来,你戴罪有功,能从轻发落,其中只要有人折转一番,最后也就是小惩大诫。”
柏砚一边劝服一边试探,方粤心防本就不稳,稍微一试就试出不对来。
“对,你说得对……我没那么大的罪名……”方粤后退了一步,“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位要我动堤坝,说是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就是死些贱民而已……”
柏砚捏紧拳头,“对,然后呢?”
方粤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动了堤坝,便再没有回头路了……他叫我尽早动手,但是偏偏你来得那么突然,搅乱了我的计划……”
柏砚原本借机要将人哄着离开,但是方粤口中的那个人引起他的注意。
如果说,永州府灾情不仅仅是一个当地官员贪墨的案子,那么他背后的人还有什么企图?
一早就算计了这么多,将方粤捏在手中,只等万事俱备,再将人一脚踢出来抵罪。
这样的路数何其熟悉。
柏砚想起五年前的那桩案子。
也是借着赈灾的由头,大大小小牵扯的官员数十,闹得大梁朝野震动,还死了一位亲王。
就是这件事,平津侯府无端卷入其中,私仇旧恨,家国天下,哪一样都是能将人牵扯到不能动弹分毫的。
柏砚嘴里泛着酸气,五年前牵扯出一条线,已然死了那么多人,那现在呢?
又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柏砚,你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是吗?”方粤诡笑着,“我不会告诉你的,”他似快意又似疯魔,“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柏砚明白方粤的意思,他是要自己今日死。
所以现在说的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死人是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我不想知道。”柏砚捏紧了拳头,“你也不必防着我,如今你我二人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旦出去,你或许还要仰仗我救你。”
他故意这样说,叫方粤放松警惕。
“你不想活命么?”柏砚示意他往后看,方粤犹豫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越来越近。
“再这样磨蹭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我劝你想清楚,是要苟活还是就此没了命。”
柏砚说完就转身。
他袖中的匕首攥进手里,只要方粤有丝毫不妥的反应,柏砚便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