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陆骁在心里想,因为你是阿瓷啊,可转念又发现,在得知谢琢就是阿瓷之前,他也总是不由地想对谢琢好,好一点、更好一点。
就在陆骁不知道如何措辞时,马车停了下来,葛武在外面道:“公子,小侯爷,到了。”
话题被打断后,谢琢没有继续等陆骁的答案,也没有再问,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进院子里。
看见老树枝上挂着的灯笼,陆骁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晚上有灯会,很热闹,延龄想不想同我一起去看看?”
寒气迎面,酒气被吹散许多,谢琢点点头:“好。”
在等谢琢换衣服的间隙里,陆骁找到安置好车马的葛武:“一会儿我带延龄去看灯,你就不用跟着一起了,否则过年的热闹日子,葛叔却独自在家,太过孤单了。”
见葛武还想说什么,陆骁紧接着道:“难道我还保护不好你家公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葛武有些不好意,想了想,将公子交给陆骁,确实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点了头,“好,那就劳烦小侯爷了。”
正月观灯是洛京传统,灯会则要一直到元宵节才会结束。此时,街上人头攒动,朱雀大街两边,到处都有人搭着棚子,表演歌舞百戏和奇能异术,围观者众多。
不过实在太过拥挤了,陆骁在人群中护着谢琢:“延龄,我知道信陵坊附近灯笼多还漂亮,人也少,我们要不过去那边?”
见谢琢点头,陆骁便改了方向,不过每走出两三步,就会不放心地回过头,看看谢琢还在不在自己身后,担心两人不小心走散了,再难找到。
就在陆骁不知道第几次回头看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口处传来了很轻的拉扯感。
他下低头,就看见,微白的指尖攥住了他的衣袖,指甲盖修得平整,指节匀长,再往后,则是一截玉色的手腕。
谢琢似乎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解释:“……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人群的喧嚷在此刻尽数退去,长街灯火皆沦作背景,陆骁又听见了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第47章 第四十七万里
信陵坊位于朱雀大街东面, 离主街有一段距离,住着不少手艺人。一到正月灯会,便奇思妙想, 挂出来的花灯都格外精巧有趣。又因为大部分人都去了朱雀大街,信陵坊的窄街小巷中, 反而偏于冷清寥落。
陆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个深呼吸, 才把心跳缓了下去。至于右手, 在被谢琢拉住袖口的那一刹那, 整条右臂就已经不是他的了。
一动不敢动, 尽管肌肉都酸了,依然一动不敢动。
甚至将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处。
周围没什么人了, 袖口处的拉扯感也跟着消失, 陆骁有些不舍,甚至懊悔刚刚应该再走慢一点才对。
谢琢停在一个灯架前, 仔细看了看上面挂着的一个个花灯:“这是我第一次在正旦出来看灯。”
将被谢琢牵过的那处袖口握进手里,陆骁又有些心疼:“那以前过年时,延龄会做些什么?”
谢琢视线从灯上画着的喜鹊收回, 想了想:“会看书和练字, 有时外面会有孩童点燃爆竹, 或者嬉闹到后半夜,睡不着, 就干脆看一夜的书。”
陆骁曾听不少人夸过谢琢殿试时写策论的字体悦目,华美秀润, 圆融雅正,很受咸宁帝称赞。而无论是一手好字,还是信手拈来的经义, 都非一日可成。
阿瓷以前,曾吃过许多苦,耗费了很多心力。
似是从神情看懂了陆骁心中所想,谢琢道:“我并未觉得辛苦,反而因为有可以做的事感到踏实。”
他可以通过读书、写文章、考科举进入翰林院,可以亲身处在这个旋涡,可以做许多事。而不是只能远远龟缩在一隅,满是恨意,却无能为力。
这时,有几个稚童提着花灯从旁边跑过,嬉闹声很远都能听见,注意到谢琢似乎在那几个稚童跑过时,连看了好几眼,陆骁放下一句:“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