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盯着张椿。”
“主子刚不是说张椿是被抛出来的鱼饵,刻意用来扰乱视线吗?还说他是被人利用,那他只是一步废棋,为何要浪费人力盯着他?”同羽不解道。他并非对主子决策有意见,只是此行危险已经初露端疑。
他手下只五人,若调走一人,恐护不住主子。
宋凌仿佛并不在意同羽的质疑,“说给罗锦年听的,他太蠢了些,知道太多容易叫人窥出破绽。”
“凡事不可直接下定论,万物多变,将每种变化都推演一遍,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张椿此人由于太过刻意,自作聪明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幌子,从而打消对张椿的疑心,转而看向迷雾重重的青葙庄。明极生暗,张椿顺利转为暗棋。”
“如果对他没有防备,日后幕后之人便可轻松启用暗子从容布置,我等没了主动,失于先机,甚至抓不住致胜的关键一手。”
见同羽再无疑虑,宋凌接着道:“派一人回府,将那物取来。”边说边用左手在空中比划。同羽瞳孔一缩,半晌凝重点头。
夜色更重,同羽担忧道:“回吧主子,天寒。”
宋凌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清神情,只有冷冷的声音响起,如万载寒冰,“原来我是主子。”
同羽一阵颤抖,他喉结滚动,眼皮狠狠合上,抽出腰间挂着的短刀。
屈膝半跪,短刀平举。
雪白的刀身渡上层月色,像凝了一层白霜。
一只比雪更白三分的手接过短刀,命令道:“睁开。”
同羽倏然睁大双眼,宋凌捏着刀身把玩,一不留神大拇指被划开道口子,他面不改色任由暗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滑落。
“主子,小心伤手。”同羽艰难道。
话音刚落,左肩一传来阵尖锐的疼痛,皮表受损,温热的血液即将汹涌而出,却被一柄刀身堵住,只渗出少许,染红肩侧衣物。
侧脸有些麻痒。
宋凌弯腰垂首,一缕发丝垂在同羽脸侧,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刀柄,轻声道:“血刃规矩第一条是?”
同羽颤抖道:“不质疑。”
宋凌松开刀柄,起身离开,任由指腹上鲜血滴落于枯叶之上。
嘀嗒,嘀嗒。
同羽怔怔跪在原地,他错了,大错特错。
宋凌不是少爷,不是公子,更不是他自作多情异想天开认为的朋友。
是主子。
他从不曾将情谊赐予他一丝一毫。
第52章 百相(一)
赶路的白日里,乌云横天。浓重的水汽在云层中翻滚酝酿,天与地的界限不再分明,似苍天将倾。
路边一间破败道观,屋檐上有只雀儿停留,在第一声冬雷奏响时瞥了宋凌一眼。
宋凌领着身后二人往道观去避雨,昨日夜里同羽回禀尸体确为密探后,三人未多做停留,五更天便动身前往青葙庄。
这一路走的颇为压抑,总爱招惹他的罗锦年不发一言,而同羽明了主仆有别,也是沉默。他亦不是话多之人,三人一路无话。
礼朝道门兴盛,像这般破败道观少见。道观大门倒在一侧摔成两半,内里地面上杂草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