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沉默片刻才道:“眼下还看不出什么,婶子不如先行回府,接下来恐怕多生波折。”
杜春杏一巴掌高高扬起,看了眼宋凌白玉似的脸却不忍下手,顺手拧在探头探脑的罗锦年后脖颈上,怒道:“觉得婶子是女流之辈拖了你们后腿?还是怕青葙庄真和狄戎有勾结,婶子想包庇他们?凌儿你也太瞧不起婶子了!”
“疼,疼,疼!”罗锦年捂着后脖颈后退,他眼神幽怨,怎么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小侄只是担心婶子安危,既然婶子自有打算,小侄也不再多言招人嫌。只希望婶子能以自身安危为先,万勿冲动行事。”他眼神幽暗难测,果真不愿回去。经过诸多试探,他已经能肯定,杜春杏和杜少伤之死脱不了干系。古丘巴勒,菱荷村,杜少伤,就是杜春杏为青葙庄布下的天罗地网。
杜春杏与杜老爷与青葙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她如此恨之入骨,不死不休?
“杜老爷如此抗拒报官,我了解他,绝不是他所说的怕损毁杜少伤尸体。”杜春杏提起报官之事。
罗锦年捂着后颈插话道:“那是为了什么?”
杜春杏看向宋凌,见他没有表示,才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他怕的不是损坏杜少伤尸体,是怕尸体上的某些痕迹被人发现?”
“对啊!”罗锦年眼睛一亮,提议道:“那我们要不要偷偷验尸?”
宋凌仍然一言不发,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杜春杏与罗锦年商议。
“明日我拖住杜老爷,你们派人趁乱验尸。”
“凌儿怎么看?”
“就依婶子所言。”
三人分别后,宋凌随意寻了个借口,打算去约定地点等同羽。
在乡野田埂间走了一段后,他脚步突然停住,转身对着身后无人处轻声道:“出来吧。”
见被发现,罗锦年也不再躲了,大大方方从树后走出,嘴里叼着根杂草吊儿郎当道:“咋的,只能你走这条道,爷不能走?”
宋凌轻叹口气,语气轻缓:“锦年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直接跟上。”他是连生母都会诅咒的恶鬼,所以他总是不敢信真心,也不敢接受真心,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可罗锦年这些年如何待他,他又岂能真的感觉不到?
今日黄知翁院中,他一时没察觉罗锦年看似恶狠狠的口气其实是在担心他,反而嘲弄了罗锦年一番,回过味儿来也是愧疚的。
罗锦年却是炸了毛,呸一声吐出杂草,跳脚道:“你说谁在担心你呢!我管你死不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有你怎么又直接叫我名字!”
宋凌噗嗤笑出声,是真正开怀的大笑,总是绷着的眼尾弯弯,盛满了天上新月。
“锦年,你总是拐弯抹角,我不知道,我分不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坦诚一些,我才知晓。”
罗锦年目不转睛的,贪婪的盯着宋凌久违的笑颜,他不自觉伸出手想捉住那轮新月,心跳如擂鼓,像是被下了蛊,怔怔道:“我很担心你。”
“你告诉我的古丘巴勒之事,我没告诉二婶,我谁也没说。”
宋凌止住笑意,轻揩眼尖泪花,音色比三月春风更温柔:“你不是说世家大族最忌猜疑吗,那为何未告诉婶子,为何不坦诚相待。”
“我信你,独玉,我信你。”罗锦年仿佛魔怔,把藏在心底的念头,不敢告人的念头,一五一十说出。
罗锦年的原则是无条件信任亲人,但如今原则已失,比起原则他更信宋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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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百相(十七)
“兄长,途中凶险,可否请兄长相送一程?”宋凌止住笑意,凑近罗锦年微微仰头,手背在身后,欣赏罗锦年难得一见的羞赧。
罗锦年不自然的将手放在鼻翼下搓了搓,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