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锦被,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眼膛下一片青黑。
妈妈丫鬟跪了一地,有人六神无主,有人嘤嘤啜泣。
随着老夫人去礼佛的心腹刘妈妈侯在床边,见田氏进来,她压下悲痛上前将今日老夫人在小佛堂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一一道来。
白氏正跪在软垫上替老夫人把脉,半晌她眉尖一挑,将老夫人的手放回锦被,撑着床边微微起身,分开老夫人眼皮,眼珠泛白。最后她俯在老夫人心口,仔细辨认心跳。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白氏站起身沉声道:“打一盆清水来,所有人先退出去。”
“都先出去,老夫人院里的去偏房等着,是一所有人,少一个后果自负。”田氏低声吩咐着,眼风转了圈,落在匍匐着的下人背脊上。
尽管语气淡淡,仍然使人不寒而栗。
待人都退出去后,白氏从医箱中取出银针扎在老夫人指尖上,鲜血顺着银针低落在清水中,竟泛出隐隐黑色。
白氏收起银针,将一花香扑鼻的黑色药丸化入水中,以银勺渡到老夫人口中,她心中已经有数:“请嫂子进来。”
丫鬟放好医箱,躬身退出。
不一会田氏撩开帘子,单刀直入道:“急症还是中毒?”
白氏轻拭老夫人鼻尖细汗,凝重道:“中毒。”
“此毒性烈,毒性霸道绝伦,若是直接摄入恐怕母亲现在已经……”
田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勿要扰了母亲休息,院中服侍之人我已经全数拘在偏院,你与我同去。”
“两位嫂嫂与四弟妹嫂子可让人去知会了?”白氏又将数味药丸化水,渡给老夫人。
田氏眉心狠狠一跳,想到宋凌与她说的话,刻意对杜氏避而不谈:“两位嫂子已经让人去知会了,不时便到。”
“嗒。”
药勺与瓷碗边沿轻微碰撞,白氏回头看了眼田氏神情摇欲言又止:“嫂子心中有数便是。”
“夫人,二少爷来了,此刻等在正厅。”紫苏撩起帘子步入内室。
田氏一挑眉诧异道:“弟妹,可是你派人告知凌儿的?”此前宋凌曾将青葙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按田氏的意思,杜氏是罗府二夫人,只要杜氏没做出天理难容之事,杜氏就永远是罗府的主子,她就永远会无条件的站在杜氏身后。
哪怕杜氏真的一手策划青葙庄的覆亡,甚至真如凌儿所说,杜氏还另有谋划。
又如何?
但若是杜氏真做出了背叛将军府,背叛大礼朝之事,她也绝不会姑息。
因此在她的默许下宋凌此刻应该在孤鹜院,好好摸清楚杜氏到底有何谋划。
白氏摇摇头:“我出来的急,许是哪个下人自作主张去说的。”
这么巧?田氏心中疑窦丛生,老夫人中毒之事恰好打断了宋凌问话。
是巧合,还是?
“嫂子?”
田氏回神看向紫苏:“让少爷去偏院。”
“我们也去,倒要看看是哪个鬼祟的又藏在暗地里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白氏仔细交代了几名仆妇照顾老夫人,才随田氏一道往偏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