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小内侍脸色涨得青紫,差点背过气去。
福官搀了他一把,“明日领队仪仗出去,把京郊的石相公接进宫,别狗仗人势的看不起人,把石相公当你老子供着,给我规规矩矩请进宫。”
说起石修远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狄戎逃出升天,带着费命打探出来的消息想禀告柳州刺史,却因为与他同行的狄戎女奴被打成奸细,直接下了大狱,无人愿意信他说的话,只当是扰乱军心。多番磋磨之下,辗转落到了昌同帝手里,将来命途未卜。
后半夜,一辆小轿自宫外抬入清静殿,天明时分又摇摇晃晃的出了宫。
宋凌撩起轿帘眺望窗外田梗,车马颠簸他胃里像瀑海倒灌,突突的往外冒,只好借外间景物分散注意力。一出神,他想起了昨晚之事,关于梨花巷。
他日后一去柳州,或许此生都不得再归,他的执念,他的故土,他的梦乡总要做个了断。他入京时年岁尚幼,记忆已经褪色,只依稀记得好似是走了半个月,原以为时间迫切再没机会回梨花巷。田氏却诡异一笑,“凌儿,你觉得梨花巷在何处?”
宋凌思索片刻,默默演算了黄牛脚程,胸有成竹道:“应是千里之遥的福州地界。”
田氏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可还记得梨花巷所处地形?”
“平原,略有丘陵起伏,村人多以采桑为生,”宋凌意识被一问一答牵引着回到故土,随着翩翩飘零的梨花一道陷进黄泥地,“村中人口约五十又四,屠一户,医一户,猎一户,寿一户,书一户。”
田氏凝重道:“错了,大错特错。”
宋凌愕然道:“这不可能。”他对自己记忆向来有信心,况且梨花巷乃他每每午夜梦回之所,怎可能记错?
“梨花巷就在京郊,一路往南不过百二十里地。那处不是丘陵,更没有平原,不过是一片常年笼罩雾霾,不见天日的山谷。”田氏凝重道,“若真有千里之遥,府中当年为何会派脚程不快的牛车去接你?我虽是恶毒后母,可也没有折腾孩子的兴致。”
“当年苏狄前去接你,早出本该晚归,但过了十五、六日他才回来。回府时他惊魂未定,足足在床上将养三日才定住神,据他所说。他按照罗青山给的地址一路往南,越走越偏僻,不见人烟。正当他以为走差了道时,一股弥天漫地的雾气袭来,片刻光景就将牛车吞没。重见天日时,浓雾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处农家梨巷,这恐怕就是你说的梨花巷。”
“村中人虽爱背后嚼人口舌,说些闲言碎语,但也都算得和善,可是他总觉得后背发毛,林间草隙似有猛兽窥视,欲要择人而噬。等他带你出谷时,却被迷雾困住,跌撞十余日才走出大雾。”
宋凌如遭雷击,他迫切的想从田氏的叙述中找到与自己记忆里相吻合的梨花巷,随着田氏柔和的嗓音不断叙述,他的心坠入谷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