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还未见过这位娘娘,但因对前位主子的不满,已让我先存了两分怨怼。这时齐官突的俯身扯了扯我袖口,眼神急切又慌张,我以为他又要说些风凉话,两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道:“管他是哪门子娘娘,到了我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不然……”
忽然一道清冷女声从头顶传来,“那日后就叨扰姑姑了。”
我心一跳,慢悠悠从地上起身,天边碧云不知何时飘到了香棘丛边,方才大逆不道德狂悖之言,大抵全被主子娘娘听了去。我屈膝行礼,头垂得低低的,“奴婢不敢,娘娘恕罪。”
冷宫的主子委实没什么好怕的,皇庭宫苑深深,克死数不清的女人。而阴气最重的莫过于冷宫,每年不知多少贵极一时的娘娘,草席一裹再无人知晓。
新主子轻笑一声,嗓音压得低低的,似古拙琴弦一声响,“本无意打搅姑姑清闲,只我愚笨,不慎失路,不知姑姑可知晓翠微园在何处?”
姑姑?我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居然也能混上姑姑?笑罢暗自不屑,又一个自作聪明的。往日送来的女人里也有和她一般,初时装样子拿乔,不肯坏了自家风仪,可惜都装不出半月。知晓再也无法走出冷宫一步后,都露出疯狂底色。
但更多的都是来了冷宫依然放不下主子款,处处颐指气使挑三拣四,没多久就得罪了各路地头蛇,被整得生不如死叫苦不迭。还有些宛如行尸走肉,终日垂泪,仿佛死了亲爹亲娘。
我对她存了恶感,横竖都看不顺眼。
忽的一道莹润白光映入眼帘,抬眼一看居然是块硕大羊脂玉悬在眼前。
乖乖,我瞳孔收缩,抖着手指尖轻点玉面,温润滑腻透掌而来。老天爷!我紧紧攥着手指,又惊呼一声。身侧齐官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若不是知道是齐官,我还以为是只水牛。
奇了,平日里最会装样子的狗腿子怎么愣了半天没反应,我暗生疑,齐官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齐官不作声我却忍不住了,非得看看这位腰上别着羊脂玉的阔主,究竟是哪路妖魔鬼怪。
视线从腰间羊脂玉不断上移,碧色褙子,葱绿窄袖,最后是一对笑眼。
我忽感头晕目眩,一阵接一阵的眼晕,回神与痴愣愣的齐官对视,成了对只会喘气的大水牛。
生得好看,我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比只会鼻翼剧烈收缩的齐官强上不少,起码能说上几句,到底是何处好看。
她生了对剪水秋瞳,水光潋滟,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