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楚苍于是随意问道:“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轻叹一声,子夜来低声道:“只不过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而已。”
闻言,楚苍好似来了兴趣:“能跟我讲讲吗?”
虽然说这些陈年旧事并不美好,但因为子夜来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故而也不排斥讲出来:“我也记不起来什么了,很多东西都是师尊告诉我的,他说我和六尘来自一个势力单薄的修道世家,在遭遇魔修灭门之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幸存者了,也是师尊救我们回延天宗的。”
“这么说来,薛明夜不仅是你的师尊,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到底是救命恩人亦或是杀亲仇人,子夜来至今没能真正下定论,但只要做过的事就不会没有任何一丝痕迹,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撕开薛明夜的假面。
等回到延天宗后,他便以自己要去藏书阁为由打发走了楚苍,带着那块铁片独自前往悬砂林。
悬砂林可谓是是整个延天宗内最为僻静的一处所在,只因那里接近长老们的洞府,虽没有下什么禁制,但路过此地的弟子们都会畏惧长老们的威严而下意识地屏息静气,以前子夜来就经常一个人去悬砂林背诵修习道法。
今日他来这里,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安静的空间,以便能够梳理一下整件事的大致脉络。
可当子夜来踏入悬砂林的地界之时,却惊讶地看见了一道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悬砂林中遍植悬砂树,若是光照充足,悬砂树的叶面上就可以呈现出旖旎的淡红色泽,如同熠熠生辉的鸽血红那般耀目。而今,这些明艳色彩落在树下的那个人身上却只成了点缀,只因他就是世间最素净也最惊心动魄的一抹颜色。
此时此刻,白衣胜雪的君如故正端坐在一树如梦似幻的悬砂林之下,青年低垂着眼,薄唇微抿,面容清艳,一时间竟生生占据了子夜来全部视线,让他险些低呼出声。
好在最后,他还是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目光也落在了君如故手里攥着的那东西上。
盯着看了半晌,子夜来有些怀疑自己的双眼。
君如故怎么好像是拿着一块手帕?
他于是下意识地再次看了好几眼,终于又在那块平平无奇的帕子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夜”字。
瞥见这个字的时候,子夜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薛明夜,如此看来,君如故必定是准备将这块手帕送给师尊了,毕竟上一次薛明夜给君如故擦脸的那副画面,直到现在他也还印象深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就这样默然地看了许久,子夜来终于决定迈步离去,可是就在他正欲倒退的时候,脚底下却不慎踩到了一截断裂的枯枝。
脆响迸出的瞬间,青年便已警惕地抬起头来。
“......”
乍然对上君如故深沉的视线,子夜来偷偷咽了口唾沫,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师弟,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我走了。”
趁着对方还没有说话,他赶紧转身就想要走,谁知君如故却长臂一伸,再度将他给拦下来了,“你看见了?”
他要是当真敢承认自己看到了,既然君如故之前能烧他衣服,现在岂不是会直接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子夜来只好强装镇定地反驳:“师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走了。”
这一回,身后总算是没了声音,他也逃一样地远离了悬砂林。
回到房间后,子夜来一摸身上,却懊恼地发现那块从遗址里捡回来的铁片不见了,约莫是方才走得太过匆忙的缘故,因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他也没地方找去。
懊恼完毕,子夜来长叹一声,感慨由此可见,君如故真的是他命中的煞星。
几日后,为了商议宗内即将举办的琴会一事,薛明夜遂将三人都叫到了议事堂。
“下个月琴会就要开始了,如故,往年都是你打头阵,今年大概也没问题吧?”微笑坐在上首,薛明夜和颜悦色地询问道。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君如故却摇头道:“抱歉,师尊,但我的琴坏了,所以此次琴会可能无法参与。”
闻言,薛明夜也有些惊讶:“哦?是我给你的玉振琴么?哪里坏了,拿来给为师看看吧,说不定我能帮你修好。”
“师尊,是琴身的问题,修起来没那么容易,应该是赶不上这次的琴会了。”君如故依旧坚持,“不如让应师兄参加吧,我记得他之琴技与我不相上下。”
猝不及防就突然被他推出来,应秋有些傻眼,只得同样打太极道:“师尊,我之琴技怎么比得上师弟,让我去会......恐怕会丢了师尊的面子。师弟的琴虽是坏了,但换一张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