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皎第二箭正待射出,不料却听得身后一左一右响起两道风声,他不需回头,便知有人挥刀砍向自己后心,这时他只需向前催马,便能轻而易举地避开,无奈身前几人也正抢攻过来,他只要向前一步,便要撞在这几人的刀上。
腹背受敌,眼前之景倒有几分熟悉,先前在秦恭府上也是一般。
当此之时,他若取孟孝良性命,只在一念之间,可下一刻他自己也要殒命于此。拿自己一命,换孟孝良一条命,究竟划不划算?
张皎不假思索,调转箭尖,一箭射死了前面那个亲兵,同时两脚勾紧了马镫,身子猛地向后仰倒,竟是直直折了过去,倒吊在马腹旁边,躲开了身后两刀,同时右手在腰间刀鞘处一拍,将弯刀抄在手上,一刀掷死一个,顺势从地上拾起插在刚才射死那人身上的箭,反手拉弓,又将身后另一人射倒,随后直身弹起,拨马向后便退。
他这时手中已无兵器,可先前连杀数十人,威不可当,夏人对他生惧,见他正欲突围,也不敢真心阻挡。须知战场之上,有时便差这一口气,这些人一拥而上,未必不能取张皎性命,可这士气一短,便再难成事,众人见旁人均不敢上前,只有更加惧怕,愈发无人敢于出头,只好眼睁睁地瞧着张皎向着军阵外面冲去。
就在他将要冲杀出去之时,终于有夏人大喝一声,打马挺刀上前。张皎瞧他一眼,霍地出手,快如霹雳,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张皎扼住脖子,倒提上马。张皎一手捏着他的后颈,一手夺过他手中那柄弯刀,在他脖子上猛地一抹,但见得鲜血四溅,扑地泼在雪上,浇得雪地上面滋啦啦冒出白烟。
随后,他横过这人身子,用力向前掷去,将拦在前面的两人一齐掷倒,从其身前打马而过,马蹄踏在两人身上,引得一阵惨叫。四周夏人见此,哪里还有人再敢阻拦,竟是不约而同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张皎突出重围,这才听见南边传来刀剑之声,一面提防着身后,一面侧耳细听片刻,心中豁然一亮。他已发现这会儿孟孝良所率夏人人数比先前相遇时少了许多,贺鲁涅达又不知去向,看来是见到自己,知道雍军大军就在后面,此处乃是雍军必经之路,因此分兵设伏,要打刘瞻一个措手不及。
远处已有交战之声,料来两军早已短兵相接,他现在才想到此处,未免太迟。张皎心中暗愧,脚下却不耽搁,急往交战之处赶去,同大军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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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本现在已经写完了,有时间就爬上来更新一章
-感觉小张是我目前笔下单兵作战最能打的主角了x这会儿已经是完全体了
第七十四章
刘瞻所率有近五万人马,即便遭了埋伏,也不至于吃甚么大亏,只是雍军原意乃是奇袭木昆城,无奈天公不作美,张皎无意中暴露了行踪,反让贺鲁涅达占了先机。刘瞻交战不利,只得在木昆城外二十里扎营。
张皎同大军会合之后,才知自己虽然亲自殿后,让余人先走,但无奈夏人兵马人众甚多,他只牵制住其中一支,吴声等人后来仍被追上,几乎全军覆没,只吴声一人负伤逃出,被雍军中军救下,逃出生天。
由于大雪弥天,两军暂且罢兵,雍军扎营造饭,贺鲁涅达将军队一分为二,一支进驻木昆城,扩充守备,一支在城外扎营,以为掎角之援。
雍军吃过饭后,刘瞻召来众将,共同商讨破城之法。据查,贺鲁涅达这一军有四万出头,刘瞻所部人马也只数万,想要破城殊为不易。可夏人兵马不多,分兵之后,金城定比以往更为空虚,看来眼下这木昆城虽是硬骨头,却不得不啃它一啃,只要破了贺鲁涅达这一军,金城便是囊中之物了。
张皎到得稍迟,不知是被什么耽搁了,刘瞻却不以为意,只对他微一示意,让他坐下。张皎在帐尾落座,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听帐中诸将争执不下,也明白首战不利,想要攻破木昆城已非易事,心中暗悔自己没能将贺鲁涅达彻底骗过,让他察觉雍军大军尚有一段距离,故而提前设下伏兵。
形势如此,议事也难议出个所以然来,围而不打固然并非上策,设法奇袭也未必可行。贺鲁涅达又不是初出茅庐,本非易与之辈,如今因着金城势危,更又多加小心,仅从其营垒形势便可见提防之意,想要从他手中讨得便宜,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待众将散去,张皎单独留了下来,知道若是向刘瞻引咎,刘瞻非但不会责备自己,说不定反而还要安慰他一番,因此并不提及此事,只道:“殿下,我方才去看望吴声,在营中用饭,见到一人颇不寻常。”
刘瞻抬头看他一眼,随后重又看向案上的地图,不甚在意,“哦?如何不寻常?”
“他用饭前,下意识先将两手合十,两只小指翘起,这是葛罗禄人的习惯。”
“嗯,”刘瞻提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圈,片刻后又将这圈涂掉,眉头紧锁,“去年俘虏甚众,有些诚心归顺的,已编入军中,分入各营,身上还有些草原旧习也是属寻常。”
“我去查了名册,这人是去年编入军中的乡勇,自称是灵州人,从军时并未提及和葛罗禄有何瓜葛。”
刘瞻抬起头来,“你是说……”
张皎继续道:“我同他交谈过几句,听他口音交杂,绝非如他所说的灵州人士。”
张皎自小生长草原,同避难而来的各地汉人混居,因此一听此人口音便知他同自己一样,定然曾在草原生活过不少年岁,这才留了心,去查了名册,发现有所出入,没有打草惊蛇,反而不动声色,私下禀告了刘瞻。
刘瞻搁下笔,“如此说来,他是有意向军中隐瞒了。”
自从去年推行保甲法之后,在军中很是抓出了些狄震派来的舌头,以刘瞻对狄震的了解,他必不会坐以待毙,定然还要再想些别的法子安插进人来,不然眼瞎耳聋,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看来这人十之八九和狄震有关。
刘瞻想到此节,低头又看看地图,心中豁然开朗,欣然站起身来,“阿皎,你做得对。此事先不要声张,我这就派人查他一查,若他当真有问题,那便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事成之后,我倒要好好感谢狄震了。”
贺鲁涅达让孟孝良进城,自己驻扎在城外,便于随时观望雍人动向。他见刘瞻人马不多,明白他所部乃是一支偏师,雍军主力已直奔金城而去。狄震之能,草原人尽皆知,贺鲁涅达倒并不如何担心,可金城毕竟是葛逻禄的根本,举足轻重,有些许闪失,对大局影响都甚大,因此他与刘瞻,都无不盼着能尽快料理了对方,往金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