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附中回省台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慕青临一路上电话不断,没给周意发挥空间,一直到下车,她才有机会从口袋里搜出两个钢镚儿递出去,慷慨地说:“今天谢了,这是赏你的。”
“啊。”慕青临点头,抬手去拿,指尖即将碰到时突然转弯,在周意懵逼地注视下一路抬到她眼睛上方,屈指,在她脑门敲出“梆”的一声。
“……???!!!”
“西北风老天爷管够,花不了这么多钱,回赏你今天的精彩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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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呢?”杨玲下班回来没看到总窝在暖气边上的周意,跑去问唐远舟。
唐远舟指了指楼上,“自己房里。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先是进进出出五六次,把店里的垃圾全扔了,后来又拎着猫粮狗粮出去喂了半天,冻得眼泪婆娑地跑回来冲我喊天气太冷,这是我能控制的事?一说还给我摆脸色。”
杨玲忍不住笑,“行了,你多大,她多大,以后少说两句吧。我上去看看。”
“唉,”唐远舟快速攥住杨玲的胳膊说,“给她说,我晚上做红烧小排。”
杨玲,“知道知道。每次吼她的时候挺痛快,一过就后悔,何必呢?”
杨玲唠叨着上了楼。
在被窝里摊得平整的周意一听到“红烧小排”,马上掀开被子坐起来,眼睛里闪着成片的星星,“做大份!”
杨玲坐在床边,笑得直不起腰,“你上辈子是不是没吃过排骨?”
周意叹气,“这辈子也没吃几回啊。”
“就那么好吃?”
“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周意盘着腿,腰杆挺得笔直,“人活着总得有点精神支柱,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红烧小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周意伸出手,比了个标准的“耶”,“那就两顿。”
“好好好,你有理。”杨玲捂着酸疼的肚子,问周意,“你下午怎么了?不高兴?”
周意攥起手里的“耶”,表情凉凉,“我让人给打了。”
杨玲表情一阴,沉声问:“谁?”
周意突然哽住。
杨玲是土生土长的红门巷人,没当幼师之前,最会的是挑事,最擅长的扛事,她要是盯上谁,那人不断胳膊,也得少层皮。
慕青临……
她那一下打得其实也不重,而且,就是,打完还摊平手掌给她揉了一下——五指压顶开帽子压着刘海,手掌很软,实实在在贴她脑门上那几秒挺暖和的。
算了,不计较了。
“没谁,”周意麻溜地下来,趿拉着鞋,边顶着脚尖往上蹬边说,“我去厨房监工。”
杨玲没追。
等嗵嗵的下楼声消失,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店门口的监控回放。
要还是套周意狗那几个人,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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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酱油你做什么排骨?”周意怒道,“做事能不能有点计划!”
唐远舟快速颠着勺,比她吼得更狠,“你有喊的功夫,不会去买一瓶?!再磨蹭锅都要烧烂了!”
周意,“……哦。”扭身就出了厨房。
粮油铺子靠西头,周意为了保住口腹之欲,埋着头,健步如飞。
走到半途,总觉得有人挡路,速度受到了压制。
又一次被人横在身前,周意不耐烦地抬头。
怎么这么多人?
里三层外三层,把窄窄一段路围得水泄不通。
周意垫起脚去看情况。
最里面有两个穿警服的在扣人,旁边好几家媒体正扛着摄像机拍摄。
省台的人也在,好巧不巧,采访记者是慕青临,她手里拿着省台的话筒,正对着镜头说话。
“什么情况?”周意拉了个人问。
那人兴奋到结巴,“王,王八和他那群小弟被抓啦!简直圣诞彩蛋啊,个头也忒大了点!”
后天才是圣诞,过都没过呢,彩个什么蛋?
周意抻着脖子里往里看。
王王八?
谁?
“!”瘦猴子那个大哥!周意看到主角的脸恍然大悟。
她就说谁会给自己取这么有格调的名字!活该!不进去蹲个三年五载真对不起红门群众放下手里的活前来围观!不过……这几个人一年到头进出警局好几次,没见有哪家电视台来采访啊,今天怎么突然就被盯上了?
“慕姐这趟一拍,手里整好的旧案底一放,晚间新闻再配合‘城市法治建设’的倡议一播,警方就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和之前一样关个两三就放出来也顶不住舆论压力。”
身后有人在交谈。
声音不高,得亏周意耳尖才能听个大概。
慕姐?
哪个慕姐?
那个?
周意看了眼还在做报道的慕青临,悄悄竖起了自己耳朵。
“这几个人是不是得罪过慕姐?被她盯上,连底裤都能扒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呢?”说话的换了个人,“我上午问她,她回了我一句什么‘尊老爱幼’,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这里的朋友被欺负过?”
“不可能,她就偶尔过来喝酒,能认识谁?”
认识我。
周意把捏在手里的钢镚翻了个个,脑子里出现这个回答。
刚冒出个尖儿就被她一把掐掉了。
没毛病吧,她俩明明哪儿哪儿都不像朋友,看看人家那遣词造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