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言朝他招手,低声道:“小声点。”
夏司逸爬起来,跑过去趴到皇兄的腿上,看韩佑面色略显苍白地睡着,便问:“先生怎么了?又受风寒了吗?”
上一次韩佑在宫里过夜,夏司言骗他说韩佑受了凉,睡觉要人看着不让踢被子,夏司逸信了,并觉得先生睡在皇兄的床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夏司言不想多说,嗯了一声,问他:“你早课做了吗?”
“呃……”夏司逸心虚地抬头看皇兄,老实道:“还没……”
“走吧,”夏司言站起身,牵着他的手说:“皇兄陪你。”
夏司逸稀奇地多看了皇兄两眼,从前皇兄嫌他太笨,都是不耐烦陪他念书的,今天似乎皇兄心情很好,难得地提起他的学业都带着笑意。
两人的脚步声离开床边,随后又响起关门的声音,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一早就醒了,从夏司言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开始。
昨天夜里的吻好像消融了他们之间的很多东西,谁也没有提起那个下午的事。
他们又回到了夏司言第一次把喜欢说出口的那个时候。
这一次,他们没有被脚步声打断,韩佑也没有说到此为止,夏司言收起了坏脾气。
“我想摸摸你,”夏司言祈求的时候眼睛里有动人心魄的光,他满怀爱意地向韩佑求欢:“可以吗?先生?”
韩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搭在夏司言的肩膀上。他们把时间拨回了一切发生之前,夏司言还是那个懵懂的小皇帝。
也许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真的会给自己构筑一个安全的外壳,这方寸之大的床榻就是韩佑的外壳,穿上衣服起来,又是赤身裸体了。
浆洗干净的衣物已经叠好放在床边,夏司言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寝殿,进出的宫人都是冯可的嫡系心腹,他们很懂规矩。
韩佑把薄被拉起来蒙住脑袋,床里还有夏司言的味道,使人无端生出许多眷恋。韩佑知道刚才夏司言坐在床边上看了他许久,那视线一直在抚摸他,从额头到脚尖,就像他们昨天晚上做的那样。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感受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抬高手臂握住梨花木床栏,繁复的雕花在掌心印下起伏而光滑的触感。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可救药。
夏司言陪着夏司逸在书房抄论语直至天色大亮,冯可来报说韩侍郎出宫了,夏司言神情冷淡地点点头,“他用过早膳了吗?”
“没,韩侍郎说要来不及上衙了,洗漱过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冯可顿了顿,为难道:“这早上的药还没喝呢。”
夏司言手上翻着夏司逸写的字,随口说:“你把药热好,装在餐盒里。”
“要给韩侍郎送到吏部衙门去吗?”
“拿给朕。”
冯可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吴闻茨回吏部上值两天了,韩佑感觉这两天比他从前一个人顶着还要忙。
这段时间以来部衙处理过的大小事宜都要拿给吴闻茨过目,其中的一些关节之处还要细细解释,这就相当于把这一个多月的所有事情又重新过了一遍,光是这件事韩佑就做了整整两天才做完。再加上他之前病休耽误了几天,正好又撞上甘州出的大事,每天的公文连接不断地摆到韩佑桌上,简直能把人给埋了。
案头已经堆满,勉勉强强能腾出一小片地方办公。
韩佑坐在书案后头运笔如飞,门被敲响两下,他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请进。
文选司郎中王文思探了个头进来:“大人用过早餐了没?”
韩佑抬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还没。”
王文思偏了偏头发出邀约:“走!”
官员们上值的时间太早,他们有时候赶得急,没功夫在家吃早饭,就会趁着点卯之后溜出去,在东御街旁边的小吃巷里寻觅些吃食。每天早上这个时辰,小吃巷的食摊前都围满了来吃早饭的部衙官员,下属碰到上司也能很正经地打招呼,彼此心照不宣。
韩佑有时也会去,不过这几日实在太忙,他手上不停,对王文思笑了一下,说:“我不去了,你帮我带两个孔记松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