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这样说,韩佑不知该如何回答,叹了口气,“殿下说的是,怪臣没有照顾好自己。”
夏司逸嘴巴向下撇了撇,不放心地叮嘱他:“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生病了啊!第一天袁太医说你可能救不回来,都快把我们吓死了,你没看见皇兄都急哭了!我还从没见过他哭呢!”
韩佑觉得自己眼前的红纱帐又开始浮现,忙低下头说:“是,臣遵命。”
夏司逸没注意到他的异常,问道:“先生现在好了吗?”
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再睁开时眼前又恢复了清明,韩佑点头道:“好了。”
夏司逸马上高兴起来:“太好了!那我们可以去放烟花了!”
韩佑知道他盼着中秋的烟花盼了很久,但因为爆炸案的事,京中的所有娱乐都停了,宫中的中秋宴也取消了,烟花自然是不能放的。
“恐怕要让二哥儿失望了,这个月不能放烟花哦。”
“为什么?”
“前几天棋盘街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有很多人在那件事里去世了,大家都很难过。”
“哦,我知道,”夏司逸点点头,“我这几天都跟着皇太妃在佛堂念经呢,皇太妃说要抄够三十六份经书为死去的人超度。”
夏司逸说的皇太妃是先帝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妃子,她十六岁进宫的时候先帝已经病重了,所以未有留下子嗣。先帝宾天后她就不问世事一心向佛,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多岁而已,就常年与青灯相伴了。
韩佑每年只会在中秋宴和新春宴的时候见到她,夏司言为了避嫌也很少去后宫,只有夏司逸年纪小,可以去走动一下。
“皇太妃还好吗?”
“好啊,昨天还让人做凉糕给我吃。”
“中秋这几日二哥儿都在皇太妃宫里?”
“嗯,我每天都有帮忙抄经书,很乖的。”
“每日的功课做了吗?”
“当然做了!”夏司逸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前一阵子我听皇兄说要给我找个老师,先生你可以做我的老师吗?”
韩佑想起皇帝说夏司逸是储君的话,不由得发起了愣。昭国从来没有皇帝尚未大婚就将兄弟立为太子的先例,这不仅于礼不合,而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夏司言现在不过才十几岁,正是冲动的年纪,等他长大一点,就会知道这个话有多么荒谬了。
少年君主的爱太过浓烈,让韩佑一个年近三十的人心里隐隐作痛。
夏司逸见他沉默,以为是他不想教自己,捧着脸露出受伤的表情:“先生是不是嫌我没有皇兄聪明,不想教我啊?”
“当然不是,二哥儿哪里不聪明了?”韩佑放下思绪,摸摸他的头说:“只不过陛下很重视二哥儿的学业,老师必定是要好好挑的,臣学问有限,还不一定能教好二哥儿,一切听从陛下安排吧。”
“哦。”夏司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韩佑又问了他一些功课上的问题,于是这几天其实并没有好好温书的夏司逸,很快便找借口跑掉了。
待到申时,袁征提着药箱进来,看到韩佑醒了,气色也还好,笑了笑作揖行礼道:“韩尚书。”
“袁太医,”韩佑回礼,“多谢袁太医救命之恩。”
“你的命可不是老夫救的,”袁征坐下来为他把脉,说:“你的命是陛下救的。”
韩佑问袁征为什么,袁征却不肯细说。
韩佑觉得袁征大概已经知道了他和皇帝的关系,有些尴尬,主动换了个话题问道:“袁太医,我的眼睛还有办法治吗?”
“这个……很难,”袁征把完脉便打开他随身携带的木盒,从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针里面挑出几根来,捏在手上,对韩佑说:“若是长久地保持心境平和,不让它发作,久而久之毒素可能会自己排出体外。但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难免情绪激动,所以会反复发作,很难根除。”
袁征很清楚像韩佑这样的文臣,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出心思,心里就算惊涛骇浪,面上都得平静如常。这个情绪激动瞳孔就会变红的毛病,对他们来说确实有些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