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客人。”
两人并肩而坐时,秋濯雪已感觉到风满楼身上的剑意似乎又浓了几分,知他剑术必然又精进了,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叹。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高兴,又令人担忧的消息。
不过不论如何,旧友重聚,总是一件值得快乐高兴的事,秋濯雪也有许多故事要分享给这位好朋友。
然而两位当世的绝顶高手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叙话,只因他们都感觉到如芒在背,秋濯雪最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见杨青正在以一种非常诡异而又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们。
如果不是秋濯雪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会以为自己跟风满楼被杨青撞见刚刚脱光了抱在一起,甚至于他们其中还有一个是女人。
杨青先是看着秋濯雪,然后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风满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古怪。
秋濯雪突然意识到,也许是风满楼身上的气势吓到了杨青。
风满楼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许多大人都会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更不必提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显然,风满楼也清楚这一点,他跃下马车,淡淡道:“我自己走。”
“请等一下!” 在短短一瞬之间,杨青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地说道:“风……风大侠,请你上马车来吧,秋大哥……秋大哥十分挂念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又变得非常别扭与艰难,好像在逼迫自己一样。
看来他的确十分害怕。
秋濯雪也一直都知道,杨青的懂事跟乖巧,实在远远超出这个年纪应有的。
风满楼当然没有说什么,他重新上了车,走回去也好,坐车也好,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马车走得很快,见到朋友,秋濯雪驾车的心情自然也很愉快,而风满楼所住的山雨小庄同样很快出现在眼前。
山雨小庄虽然有个小字,但既是个庄子,就绝小不到哪里去,否则叫小屋岂不是更合适,因此杨青才下到门口,就已看得目瞪口呆,深刻感觉到贫穷抑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这地方秋濯雪已来过无数次,只觉得今年似乎较往年多了几株花草,却也不大上心,于是低头瞧了瞧左顾右盼的杨青,柔声问道:“你饿不饿?”
“饿。”杨青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当即臊了个大红脸。
秋濯雪又道:“吃面好吗?”
杨青才刚点头,突然听见走廊的阴影之中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又和善:“小公子想吃什么面?天气冷,我还炖了些银耳汤,小主人也喝一碗吧。”
庄子里的人并不多,管家与婢女都是寡言安分的人,服侍风满楼已极长的时间,他们大多也会一些很粗浅的武功,不过对杨青而言,已算得上相当神出鬼没了。
杨青差点吓得跳起来。
风满楼只是“嗯”了一声。
秋濯雪却笑起来:“哎呀,荀伯如此贴心,我只怕要多叨扰几日了。”
风满楼喜静,庄子几无外客,因此秋濯雪每来送药的时刻,都是庄子里最热闹也最有活气的时候。
荀伯从阴影里走出来,打趣道:“正是要秋公子多住些时日,庄子除了您就没有外客再来了。对了,等再过十来天,庄子里的山茶就要开了,我记得秋公子最喜欢山茶花。之前有商队路过,小主人特意买回来的,老奴眼皮浅薄,瞧不出好赖,不知是不是真有人家说的那么厉害,还得是秋公子掌掌眼才是。”
秋濯雪微微笑道:“赏花是风雅之事,我自然乐意奉陪。”
而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杨青却是一阵恍惚。
这庄子里没有秋濯雪之外的外客,秋濯雪最喜欢山茶花,风满楼特意买回来的……那这些山茶花,不就是单独留给一个人欣赏的吗?!
刚刚见面的时候也是,风满楼明明有心疾还出来等人,他还说什么:只要是为了你,就没有什么不应当的。
难道……
杨青悚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