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要到那时再来说此乃苍生大事,谁也无法置身事外,只怕晚了。”
这些话,众人都心知肚明,可真叫赤红锦说出口来,仍不觉一阵后怕,特别是冷寒霜几人,面色比新雪还要苍白几分。
赤红锦的目光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好似铸铁烈焰,叫人眼皮子发烫:“更何况还有西域魔教,虎视眈眈,江湖又起波澜,正是缺人力的时候,平素纵有什么恩仇旧怨,也当放下,需得齐心协力,方能成事,诸位以为如何?”
她说话条理清晰,却并不迂回,眼神也直来直往,落在了秋濯雪的面上。
有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说得确实不错,只是这道理要越迷津听得进去才行。”
这话带刺,赤红锦却似乎浑然不觉,仍是镇定无比:“咱们说的话,自是未必管用的,可烟波客不也在场?”
众人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还当是自己听错了。
秋濯雪也怔了一怔:“红锦姑娘未免太过高看我了。”
“非是高看,而是无奈之举。”赤红锦凝视秋濯雪,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轻声叹息,“此事红锦思虑多时,唯有阁下能做到这件事,还请不要推辞。”
秋濯雪道:“要是能帮得上忙,秋某怎会推辞?”
赤红锦看着他:“红锦若说,确有办法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面面相觑,越迷津生性狂傲,轻易不肯改变心意,更何况秋濯雪与他还隔着一位亡友,恐怕谁去劝都好过秋濯雪。
秋濯雪却不慌不忙:“秋某愿闻其详。”
赤红锦道:“烟波客向来能言善道,只怕顽石都要点头,铁木亦要生花,倘要是能说服越大侠放弃此战,自是最好。倘若不能,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她忽一顿,脸上已泛起淡淡哀愁。
“红锦想请烟波客……激怒越大侠,逼他离开万剑山庄,暂时远离血劫剑一事。”
在座的当然没有一个是蠢人,可这个主意实在太过疯狂,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秋濯雪愣了一愣就回过神来了,叹息道:“红锦姑娘是要我重提旧事,是吗?”
这果然是一个只有秋濯雪才能做到的主意。
赤红锦神色黯然,提出这样的办法,并非是她无情,正是因她有情,才知什么办法最易伤人。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希望做这样伤人心的事,只是她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打动越迷津了。
既不能打动,便只好激怒。
此事与行军布阵其实并无不同,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这几日来,赤红锦一直在想,为什么幕后之人会决定让血劫剑现身万剑山庄。
血劫剑倘若先流入江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犯下大错,因着当年血劫刀一案,人们也许会警惕血劫剑,却未必人人都会警惕受伤者,这些伤者定然会去最信赖最安全的所在,而此时,他们突然因剑毒而发狂……
这后果岂不是比眼下更为可怕凶残,更能令江湖沸腾,元气大伤。
直到昨日步渊停赠礼,赤红锦才倏然明白过来,当初血劫刀就是由步渊停出面毁去,只要万剑山庄还在,只要步渊停不倒,无论武林付出多少代价,都可凝聚一心,再度将血劫剑毁去。
那么无论再来多少刀剑,终究只伤皮毛,也伤不着根本。
现今却有了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步天行约战越迷津,万剑山庄主动以李剑涛为饵,幕后之人此时抛出血劫剑,即可兵不血刃,借越迷津之手除去李剑涛。
这正是攻心之计。
步天行如今长眠不醒,已足够分步渊停的神,若再失老友李剑涛,对步渊停而言未免打击过重。
这不光是针对万剑山庄,还是对武林的攻心,世人趋利避害,见毁去血劫刀后遭至如此沉重的报复,难免心惊胆战,不敢再与血劫剑作对,顷刻间就化为一盘散沙。
纵然有心凝聚,武林本就不齐心,再失步渊停从中调和,各大门派与三家铸记必定争做龙首,便有再多情谊也瓦解云散,到那时更是乱象横生,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这一节后,赤红锦只觉得手足冰凉,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