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染只是静静地瞧着他,轻声道:“你只当他是个孩子?”
秋濯雪心下松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解释机会,也可以躲开痛苦与否的语言陷阱:“是啊,小孩子犯了些无心之过, 大人而言,总归都是能够容忍。”
他虽然只比步天行大了几岁,但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说起这句话来也并不违和。
“在犯错时,他的确是个孩子。”沈不染点头以示赞同,“不过当他决定承担起这错误时,他已成为了一个男人。”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结局,我想他都做好接受的准备。”
“毕竟,他已因为你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男人。”
沈不染的目光不但纯粹,而且温暖,她的心中必然也没有任何龌龊的念头。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下流。
秋濯雪看着沈不染清澈的双眼,又无法告诉这善良的女子这句话里的歧义,更不要说这种话其实不适合跟一个未婚的女子说得太清楚。
越迷津的脸色看不出变化。
虽然父辈 退婚一事颇为震怒,但沈不染其实 此并没有什么愤恨之情,他们虽是未婚夫妻,但实际上并无来往,与陌生人也无异,因此她不认为步天行做了 不起自己的事。
非要严格说起来,受不了血劫剑的诱惑是步天行有辱门楣,其他的倒在其次。
不过血劫剑来历蹊跷,犹如妖鬼之剑,就连柳枫剑客这样成名多年的剑手都抵抗不了,以至于命丧剑下,那么步天行被迷惑心智后做出什么事也不足为奇。
后来秋濯雪深入墨戎,追查出血劫剑上真正迷惑人心的原因时,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已传了不少。
不论步天行到底是因为自己真正的心意 秋濯雪出手,亦或是因为蛊物,眼下都已不再重要,他的的确确犯了错,也决定承担,仅此而已。
沈不染已经见过步天行,也见过那年轻人为自己犯错后的痛苦模样,因此她才想见一见秋濯雪。
这位传说之中的烟波客。
沈不染并没有失望,在血劫剑销声匿迹的这些时日里,烟波客始终不曾放弃,一路追查至今,他不但人俊,功夫更俊,至于他的脾气,单是看他说话待人的模样就已看得出大半了。
他绝不会责怪步天行的。
沈不染心知肚明,正因他与步天行都是光明磊落的人物,这件错事才叫人惋惜,才令人痛苦。
只因不必步天行付出任何代价,秋濯雪就已慷慨地原谅他,甚至细心周道地为他考虑。
可步天行却难以原谅自己。
秋濯雪本以为当初在万剑山庄里来自冷寒霜的好意已经让人无福消受了,没想到沈不染的善意更让人头大,还有步天行少年热血的慷慨豪情……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其实步少庄主什么都不必做。”
倒不如说,步天行未免做得有点太多了!
沈不染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笑了笑:“值不值得做,要不要做,旁人怎么能决定评判呢。我从步天行那儿知道了你,又听说了一些江湖上的事,因此想与你结交一番。”
这倒叫秋濯雪有些愕然:“不染姑娘千里迢迢来此,只是想认识认识秋某这个朋友?”
沈不染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此事,我爹爹让我到处散散心,结交你是我自己的念头,他其实还托给我一件事。”
“不知是什么事?”秋濯雪有些好奇,又很快回过神来,“倘若不便说明,就当秋某冒犯。”
沈不染轻轻一顿,缓声道:“倒也不是不便,只是说来有些话长,此事要追到二十九年的江湖了。”
二十九年前的江湖,在场的三人只怕谁都还没出生,越迷津不禁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