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谢未闻终于意识到这件事里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了。
从始至终,江湖上盛传好男色的人是风满楼、是步天行、是伏六孤、是藜芦……唯独不是秋濯雪。
秋濯雪不过是被卷入桃花纠葛却无可奈何的苦主。
他是其他人的心上人,本身则如皎皎明月,干净磊落,与当年的名声一般。
要不是这次牵连的几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都颇为响亮,让人无法轻易忽视,只怕他们也就如同许多迷恋秋濯雪的女子一般,在江湖传闻里成为潦草一笔带过的某某而已。
即便是眼下,秋濯雪照旧是那个光风霁月,清清白白的烟波客。
群侠纵然揶揄玩笑,也不过是感慨他的桃花缘令人羡慕,人缘极佳。
可问题来了,要是秋濯雪真的如此干干净净,如江湖传言一般,至今都只有慕花容一个红粉知己,这样的痴情人物,怎么会始终不与慕花容成婚,保持着似有若无的暧昧。
特别是,一个只喜爱女人的男人,为何在多年之后突然就对越迷津动了真情,这听起来岂不是荒谬至极!
更何况,那些追求者不是一方强者,就是名门子弟,每人性格不同,喜好迥异。
纵然是江湖第一美人,就算用尽浑身解数,都不敢夸口能让这些人拜倒在自己的裙下,更不要说是无心的。
巧合,真是巧合吗?
风满楼倒也算了,他久居山雨小庄之中,不问世事,只有秋濯雪一个朋友,薄命之人,有今朝没明日,哪还管什么男女,的确是容易动心。
可是金戈银弓伏六孤呢?按照颜无痕所言,不论伏六孤喜欢的是谁,他喜好男人这一点是板上钉钉了。
嗯……当年秋濯雪与他情同兄弟……同进同出,难道秋濯雪一点也不知情?
步天行的事不必多说,谢未闻还想起来了当初九冥候与柴雄截杀宋叔棠一事,据说有剑术大家认出柴雄死在自己的剑法之下,而秋濯雪解去了九冥候所下的毒。
九冥候虽好女色,但是他的妻妾情人却没有一个知道他的毒是如何解法……
柴雄刻薄寡恩,为人狭隘凶残,至今都无传人……
难道这也是巧合?巧合,这天底下无巧不成书,可是巧合太多了,必然就不是巧合了。
男人尚且被迷得找不到北,更不必说是以为遇到梦中情郎的女人了,慕花容、黑凤凰、赤红锦、沈不染……
秋濯雪当真有他看起来这般无辜吗?
女人可以利用美色来驱使男人,男人同样可以。特别是当这个男人拥有足够的手段、名气、容貌、武功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用朋友、知己、情人这三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来伪装自己。
江湖并不是没有吃过这种亏,上一个做这种事的男人,正是三十年前的玉邪郎!
谢未闻这下不只是略感惊骇,而是彻彻底底的汗流浃背,心惊胆丧了。
秘密固然有趣,可谢未闻同样清楚,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掌控秘密,自己的性命无疑会变得很危险。
无论秋濯雪是好是坏,一个如此长袖善舞之人,其城府心计,必定深不可测,不可得罪。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当着秋濯雪的面,打算给他想睡的男人说媒来着……
谢未闻顿时冷汗如注。
就是在谢未闻浑浑噩噩地又迎接了几波客人之后,忽然听见旁边座位上赤火门门主在说话:“宋贤侄,如今风波已平息,我看不如就此作罢。你如此不依不饶,恐怕不是为了武林正道,而是因百炼铁这一私心吧。”
宋叔棠脸色铁青,还未等他说话,赤红锦淡淡地开了口:“爹爹,这般大事,正道人人有责,还论什么公私?”
赤火门门主本动了退出这场纷争的心思,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女儿一顶撞,脸上略有些挂不住,低吼了一声:“锦儿!”
宋叔棠感激地看了一眼赤红锦。
赤红锦浑然不惧:“他既能骗盗百炼铁,说不准明日也会骗走咱们赤火门与百炼楼的秘法,甚至是其他门派的秘籍。他这般遮遮掩掩,必有内情,眼下暂时没有行动,将来就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