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的。”
越迷津忽然开口,不知是跟谁说话。
只有一个对世俗漠不关心的人才不会拥有这些情绪,可秋濯雪正好相反,他的这种强大,这份镇定,这种可怕的理智,正是因为他想要庇护的人太多,放不下的人也太多。
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不会让任何人来承受这种负担。
越迷津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沉默地拧干手巾,将秋濯雪脸上乱七八糟的汗珠与泪痕慢慢擦去了。
这些遗留的情绪倏然消失在了这张面容上,越迷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端着烛台坐到了床边,握住了秋濯雪笼在袖子里的手,看着他重归恬静的清俊睡颜。
也许秋濯雪这一生,对待过最为刻薄的人就是自己。
他实在对自己看得太淡了。
越迷津并没有太玲珑的心思,许多事情纵然在心中清晰,却也不意味着能做出讨人喜欢的举动来。
他尚年轻,人生由无为子、秋濯雪与山下的村落尽数构成,浩大的江湖太遥远,恶人又太张牙舞爪,哪怕行走其中,也觉得乏味无趣,特别是经过万毒老人的事后,他似乎总是隔着一层。
有关情爱的成分则更为狭隘,只要与秋濯雪在一起,越迷津就觉得很开心,即便他不开心,秋濯雪也总有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可他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没有诗人的风雅与文采,不能将华丽的辞藻信口拈来;也没有万种柔情与细腻,不能巧妙道出令人心怀宽慰的人情世故。
越迷津并不讨厌说话,也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沉默寡言,只是许多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用覆水剑来谈话更简单方便一些。
最终他只是俯身下去,在秋濯雪耳边说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水的月光已经消散,大地重归一片寂静。
只有烛火静谧无声地跳动着,将秋濯雪的脸儿照得发亮,他乌黑的鬓发有些凌乱,胡乱搭在眉弓上,长长的睫毛垂落着,盖住一双栖光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