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道长叹道:“说理太难。”
话音才落,一只半人高的金灿灿铜药炉忽然出现在了空中。因为底下有伤者躺着,邵道长便不等它落地,自己一弯腰抄住了炉脚,提起来横扫过一排寒光闪闪的长剑。
断剑乱飞,持剑的人也被带飞出去了几个。原本排列精密的剑阵被撕开了一个豁口,钝重的击打暴力敲断了所有精巧的布局、互补,再锐利的剑也无法砍断几公分厚的炉壁,只能在这恐怖的力量下扭曲哀鸣。
被飞来横剑误伤、被炉子砸倒的人越来越多。这股一往无前的凶横气势碾压过处,那些热血的平天剑门弟子开始冷静下来,悄然后退,主动在剑潮中裂开了一条通道。
邵道长右手提着炉脚平端在身前,就这么一步步推开人群,推向王府高高的石阶上。晏寒江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他身后,双手拢在袖中,看什么么也没做,可从后面刺来的剑与暗器竟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他们,中途便转折过去刺到了自己人身上。
邵宗严稳稳提着药炉,将炉口对准王知行,平静地说:“王掌门,现在你我能心平气和地谈谈了吗?”
第66章 那些被救援的日子
热武器时代,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在冷兵器称雄的江湖里,真理也在几百斤的铜炉子下。无论多锋利的长剑,多精妙的剑招,在铜炉一砸之下都成了渣渣,不幸被炉耳撩到身体的人更是骨断筋折,和挨了金箍棒的妖精差不了多少。
邵道长第二次把炉子压到王知行头顶的时候,他的态度就不再那么硬气,而是悲愤又无奈地质问道:“英儿当年为了你疯魔,吵吵得务尘宗都知道她不肯嫁了,我们两家的面子、两家宗门多年的交情都险些交待,难道你没责任?我不后来得已把她远远嫁到外地,父女再不能相见……你害她至此,现在竟还不肯放过她,放过我们两家?”
“当年王姑娘的确是敢做敢为……”邵宗严手上的炉子慢慢垂了下来,神情也有些软化的态势。
正当王知行觉得他还明白些道理,可以交流的时候,他忽然把炉子边儿顶在门槛上,拄着炉脚上前一步,问道:“王老门主,当年令嫒之事,我一向觉得对不起你。可是你能否在这些人面前说句公道话——我可曾碰过令嫒一根指头?我可先开口与她说过一句话吗?我听说她要嫁我之后,是不是当即离开了贵门,连那个月的供奉都没领?”
声声句句,都是他午夜梦回时想问那些追杀者,却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话。街上那些浪荡子弟调戏妇女,大家还都会谴责恶人,觉得女子无辜;他分明也是被人强迫的,为什么人人都说他是妖道,那些看上他外表,不顾他意愿就要私通要私奔的反倒成了受害者?
原先他不敢说,不敢问,可是现在晏兄要替他做主,赵庄主他们都已经承认了这种事不是他的错,那他也要挺直腰板向其他人讨个公道。
务尘宗的来驰援的剑客先变了脸色,不敢相信地问道:“王门主,他说的真有其事吗?当初并不是这妖道故意引诱,败坏大小姐的声誉,而是她自己——”
看在两派交情的份上,后面的话那人并没说出来,但同来的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清风、岷山二派的人更是既不想多听王家的隐私,又隐隐有着几分微妙的八卦心态,想知道当年更多真相。
他们是禀着匡扶正义的理念跑来支持平天剑门的,可是怎么听这两人话语间的意思,那妖道倒是无辜的,平天剑门的所做所为却没那么光明正大呢?
底下弟子们更是绷不住,当场便小声议论起来。虽然更多的是愤恨邵宗严无耻狡辨,可平天剑门和大小姐的名字也夹在里面被提了不少次。王知行脸色变了变,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多提,还请两位随我进院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