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心口咚咚地跳着,紧握着又凉又滑的伞柄。少峰也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胳膊,紧抓着那把黑伞,哑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邵道长抿了抿嘴,神色并不像平常救援时那么温柔体贴,而是带了几分严肃和压抑:“你们尽量跟紧我,不要忽然大叫起来,我……不太习惯……不太喜欢面对阴鬼。”

他连接近个诈尸的翻车鱼客户都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在这个阴气森森,呼吸一口都觉着像陷入泥浆的大楼里,心情一直都是相当紧张压抑的。幸好这回的客户是活的,客户端淡淡的灵光给他提供了照明,还有在塑料袋里时不时打个挺、或是拨弄拨弄贝壳安慰他的晏兄……

没事,不过是个鬼而已,他还有手电呢!

他从救生包里掏出一支小型强光手电筒,啪地打开,一束堪比探照灯的光束就照透了黑暗的楼道,照见地上已经变了形的高压锅锅身,和深嵌在头顶天花板上的锅盖。几条海参像泡发过度似的摊成个饼子贴在天花板上,湿淋淋地不停往下滴水,而锅身倒是在撞击里斜飞了出去,并没沾到什么脏水,里面还留着几只刚刚煮好的干净乌参。

太好了,还能要。

他把剩下的海参收起来,直接扔进了救生包里,回头问了问客户:“你们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几楼,怎么离开?”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找到我们的?明天满怀疑问,却不敢说出口,紧握着伞柄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是来做节目的。我们电视台做了一档综艺节目,就是请一些艺人到各地有鬼怪传说的房子里拍一些传说能招来鬼的游戏。但其实都是摆拍一下,根本不敢真的做完那些游戏,谁知道拍到这一档时就真的引了鬼来……”

邵道长虽然是该驱鬼的道士,可是本人就从没干过这项业务,越听越觉嘴里发苦、眉头打颤,神色严肃至极,忍不住问道:“你们没听说过不作死就不会死吗?”

……可这是领导给的任务,不作就没工作了啊。

明天苦涩地咬了咬牙,一面引路,一面给邵宗严介绍他们进入此地的来龙去脉:“这座小楼是八十年前一位著名作家住过的历史文物建筑,后来那位作家莫名身亡,房子倒过几手。买这房子的有自己住的,也有办公的,可都住不长,连着出了几条人命……最后一次是有个晚上加班的员工看到有许多人在走廊里盯着他,小楼的楼门还莫名锁了,怎么打也打不开。幸亏那天晚上附近有超市着火,火警车整个把这条街围堵上了。一辆车子正对着门口停下,那门忽然就开了,他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这房子就没人住了,但不知是谁那么想不开,还把它当成历史文物,定期交着水电费,让人护理着这座房子。他自己讲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再想想那几位死去同事的凄惨模样,也恨死了非要上马这种节目的副台长。

“我们同事就在楼下客厅里拍的,为了要神秘的气氛,是在天黑之后拍的……就是那个四个人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老游戏,从第一个人开始往前走,走到下一个人所在的角落时就拍对方一下,被拍到的继续往前走,走到下一个角落拍下一个人……”

逃过来时好像长得不见尽头的走廊忽然变回了正常长度,他们被追得逃到了楼上,此时顺着楼梯回去,也只花了很短的工夫,就回到了一楼那间宽敞的大客厅。

手电筒血亮的灯光打进房间里,第一眼就照出房间一角雪白墙壁上染着的大片血迹,以及血迹下方,以扭曲姿势坐在角落里,头却仰抬着看向他们,似乎还在微笑的尸体。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少峰从背后死死抓着明天,惨叫道:“天哥你看,思明他笑的……他的脸上是笑的!”

邵宗严浑身一抖,差点也跟着叫起来!幸亏塑料袋里的白鱼忽然打了个挺,鱼头从塑料兜提手之间伸出来,化成个没穿衣服的白嫩嫩小人,冷静地爬到他手腕上,神识传音安抚道:“别怕,你是修行有成的人,那不过是个新鬼而已,不敢接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