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二十几年的记忆涌到眼前,他抓着报告单缩在医院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脑中却渐渐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个要把他当作残次品送出去联姻的容家不该存在,至少是不该有不能被他控制,反而要来伤害他的力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能真正理解曲笙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错的,也终于理解那天曲笙为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了。

都是囿于abo性别歧视的父母和公司里的人害了他,不然曲笙不会离开他,他本来是要为了他变成omega的!那场幻梦中的内容与现实渐渐交错,容斯仲五指收紧,把那份检查报告狠狠攥成一团,眼中的光彩尽失,比那天他见到的曲笙的眸子更黯淡阴森。

他买了大量alpha信息素掩饰身份,回容家之后便开始收敛权柄,转移资产,把容家本家的财力掏空,转到他个人名下。在这过程中容家的资产也大量缩水,还有几个项目因为资金不足停滞,这本也都是他自己的损失,容斯仲却完全不在意。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彻消失了,现在能做的只是宣泄,至于宣泄过程中损失了什么——他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爱和尊严,还能再损失什么?

在黑市里开始出售“蜃”抑制剂的时候,他倾尽财力购买了一整箱,给他父母和沈泷一家、在幻梦中继承了容家的那位堂兄……给容家所有人掺在饮料里服了下去。

没有父母的反对和折腾,他和曲笙的婚姻不会充满坎坷痛苦;没有沈泷不知好歹地贴上来,曲笙不会对他失望,更不会想离婚;没有容家那些只看重性别不看重能力的人,他哪怕变成了beta,也能继续主持容家,不会有谁有机会取代他的地位。

容斯仲藏身在阴影中,看着那些因为身体变化陷入慌乱的亲人,慢慢擦掉身上的alpha信息素,露出一丝狰狞又惨淡的笑容。

又过了很多年后,这种药剂的生产厂商洗白上岸,建立了一座信息素研究室,专注研究各种抑制剂和信息素替代品,产品广销到世界各地。渐渐地,这种伪信息素的味道麻木了alpha和omega的感知,他们不再对真正的信息素感兴趣,也不再会因为信息素诱惑而产生像祖先、父母甚至兄姐们那一辈那么强烈的性趣,因为信息素吸引而结合的人越来越少。

而“蜃”公司出产的信息素抑制剂在许多人群里成为了最优选择的抑制剂,使用过它们的人都会成为真正的beta,alpha与omega的出生率也逐步降低。

在人们意识到之前,这个世界真正成了beta主导的世界,几乎所有人都有能生育,几乎所有人也都能让别人生育。abo金字塔般的社会结构开始崩塌,大量omega主动服下“蜃”抑制剂,阻断了信息素和发情期的麻烦。他们之后哪怕再和alpha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也都会是beta,而不再会出现alpha或是omega。

曲笙凭着“蜃”的影响力进了议会,然后一步步扩充实力,虽然自己没当总统,却用药物累积起的强大财力扶持起了一任任的总统和州长、议员,通过性别分化法,将“蜃”引为性别分化期少年必须服用的、类似疫苗一样的强制性药物。

曾经对omega的生活和婚姻拥有无上权力的omega研究中心,以及觉得alpha就该站在世界顶端的alpha都极力反对这条议案,想要重新恢复abo三种性别和谐而平衡的世界。alpha登顶引导众人,beta维持各项机构运转,omega回到家中相夫教子,这才是流传了几千年,最为平稳和谐的世界。

可只要“蜃”这种可怕的药物存在,只要那个控制着研究所的、祸害了整整三代人的老怪物还活着,他就能通过控制政界和药物控制未来。他们想要改变这世界,就只能从肉体上消灭这一切罪恶的根源,“蜃”的制造者——曲笙。

abo制度的狂信者结成了反“蜃”组织,利用alpha天生强大的战斗能力和借助高层力量得来的先进武器,闯进了保护严密的“蜃”研究中心。这群alpha的支持者事先在研究中心安插了卧底,弄到中心地图,这里的研究人员又都是不及alpha擅长战斗的beta,很快突入层层保护,攻破了研究中心布防最严密的院长室。

那间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的房间被等离子枪轰开,露出一间精致华贵、富于古典气息,像是电视剧影棚多过科研人员办公室的房间,窗户光明通透,照进来的阳光像聚光灯一样汇聚在房间最中心,照在一道纤长文弱的身影上。

在过于明亮的背光映衬下,那人的脸并不太清楚,双手却被阳光照得微透血色,手背白得晃眼,毫无皱纹和斑点,在靠近脸部的高度轻轻拍了几下。明明看不到那人的神色,众人心里却莫明有种“他在笑”的感觉,而这笑容并不会让人放松,他们心里反而都下意识绷紧了一根弦,仿佛什么可怕的事马上就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