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王丫是不愿意一辈子伺候人。虽说她得县主喜爱,贴身丫鬟走出去也是高人一等,吃喝穿戴比一般百姓好很多。但那又怎样,她仍旧是个丫鬟。她不愿意,她想有个家,有自己的孩子,孩子长大后不用学会事事看人眼色,揣摩主人喜怒,主人发怒的时候害怕的战战兢兢,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逃荒的时候爹没了,后来娘护着她也没了,周建和她相依为命,她就觉得一定要和周建在一起。以后两人要是命大,能够结合,生儿育女,她一定要好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后来做人奴隶那是命大也是幸运,王丫也能接受,但她心底最想要的还是能够恢复自由身。现在得到了自由身却没了周建。不过没关系,她能过得好,她会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家人,养几个可心的儿女。
王丫还和周娇说了许多。周娇就说起了路云。王丫一愣,说她从来没想过路云,也不知道路云有这心思。不过她说她不想耽误路云,她才和周建说清楚,现在周家都知道她了。要是又跟着路云回去算怎么回事。所以她就不愿意跟着他们回去。
路云见到王丫面,脸红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周娇看着可惜。后来王丫说她想先去县主的庄子上养一会儿。她身体还没好透,接着给周娇看了看她被削掉的半个手掌,右手五个手指头只剩一个大母手指头是完好的,其余都整根削掉了。
周娇说到这的时候,眼眶红了,“我看到王丫的伤口,吓了一跳。王丫姐却劝我说,没事的,她命大。这手也就是做事慢一点,针线活和写字等细致的活肯定是没法做了,其他不耽搁。”王丫姐不在乎,周娇心疼的很。王丫姐的右半边脸一道长长的宽宽的刀疤,伤口长好了可是印子却是永远下不去了。
得知这一切,周郡和赵雍叹息不已。既然她不愿意来下营村,也不能勉强,周郡看了路云,路云没说话,打了井水去默默喂牛喝水。
“还没吃饭吧,先喝点糖水,我去买几个饼子打点凉糕来。”赵雍熬了一锅绿豆汤,几人配着吃。天晚了,周郡就让三个孩子在小院休息,明个儿再回村。
晚上,周娇和周郡路拾睡大床,赵雍带着路云去睡另一屋子的小床。路拾因为路上睡了,倒是不怎么困,挨着周郡和哥哥说学堂里的趣事。周郡也问一问他现在的学业,问学校里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有没有人欺负他。路拾瘪瘪嘴,“他们嫌弃我小,都不和我玩,但是他们会抄我作业。”
“他们的确比你大,没事的,等哥哥考上了县学,也给你转到城里学堂去读。”不过这肯定要一两年后了。现在那个夫子还是能交给路拾许多的。转到城里,恐怕要等他和赵雍读完,在城里能安顿下来,那个时候可能会去柳府读书。那个时候他可以白日去柳府读书,晚上回家自住,也不会有寄人篱下之感。
接着路拾也说了今天在柳府的情况,说那个毛毛不好好读书,柳爷爷很生气又再次说让他暑期来这里玩,住一段时间。“哦,哥哥,我想起来了。”路拾一下子跑到床下,把他穿的衣服扒拉几下,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来,“这是柳爷爷让我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
“我差点忘了。”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幸亏我想起来了。这是考试能用得上的。哥哥可要好好看看的。”
周郡爬起来点燃蜡烛,看了那两张纸,是几个议题,关于时政方面的,还有两道《孟子·上》的两句话。周郡琢磨着应该是策论的题目。他心中噗噗跳,该不会柳工对他透题吧。
但路拾又说:“柳爷爷说这是他自己写得,说我还没学到这,不然让我也学着写。”周郡就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路拾说了。周郡心里有数了,这是柳工自己猜测的策论题目。以柳工的操守不会这样。周郡想着这应该是考试重点范围。《孟子·上》明日一定要多看几遍。还有这三个议题,明天和赵雍一起尝试着写几篇。
“哥哥,你考试那天我能请假去等你吗?”
“不用了。你在学堂好好,等我考完,你还有十余天就该放暑假了,哥哥带你好好玩玩,我们一起去摘樱桃去。”曲平山的樱桃还等着他们呢。
周娇还在想王丫的事情,听到这也不禁打起精神来,说道:“哥哥,这次我也要跟着去。”
“好,我们一起去。”
周娇点头,“放假了我就去看铺子,换路嫂子回来和路阳哥多待段时间。”接着和周郡说了一下铺子的情况,周娇门清,说她和路嫂子说了,过两天再去给他们补一批货物。还说前段日子他们去山里摘香叶了,然后大顺媳妇也跟着去了,看到他们摘香叶,也跟着一起摘。但她不知道这能做什么,以为是某种药物。
周娇说:“她来问我,我才不想告诉她呢。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好,我凭什么要告诉她啊。我就说我是喂大鹅的。她气得不行,然后王虎婶子又来问我,我也没说实话。”
周娇小声对周郡说:“反正我就是不告诉她们,我又不欠她们的。”
周郡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嗯,娇娇做得对。”周娇这性子已经能很好的处理掉那些恶意和她不喜欢的事情了。要是以前遇到这,她虽然拒绝了,但可能心底还会有些内疚和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赵雍买了包子回来,让三个孩子拿着路上吃,赶紧让他们回村了,别误了周娇和孩子上学。周郡则又把路云拉到一边,好生说了许多话,路云说知道了,他不会胡思乱想的。三人走后,周郡把柳工那两页纸拿出来和赵雍一起讨论起来。
五日后,周郡和赵雍来到了吉县,准备考试。这回两人没省钱,直接要了一间上房,他们也遇到了别的考生。赵雍去打听了一下,有将近一百多个考生要考。而县学录取名额听说是前二十五名,这压力还挺大的。周立还没来,应该是下午到的。他们先去看了考场,就是原本的县学,真的好破,但这几年柳工回来后翻修了一些建筑,从外面看也好看多了。
看了考场又去铺子转悠了一下,路嫂子正在和人讨价还价,那人买的东西挺多的,要路嫂子送块姜。路嫂子的儿子路七生被她用布包裹住背在后背,一边手脚麻利地收钱,一边把一块生姜掰了一半给客人。见到周郡他们笑了一下,示意他们等着,又飞快地给另一位客人称分量算钱收铜板。
周郡把炉子给放进去,又把他们用着剩下来的木块和木炭也带了过来,找了个地方放着。他们用不着了,路嫂子这边正好需要。路嫂子空闲下来,“小屋内有水,我给你们倒。”
“不用了,我俩转转,待会儿还要回客栈温书。”他们和路嫂子说了一会话,看着铺子东西快卖光了,周郡道:“嫂子,这没啥东西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休息,路阳哥一人在家。”
“我正寻思着把这坛子咸菜和酱料卖了,就回去。明个差不多了。”
赵雍看了看那坛子已经见底了,笑着说:“嫂子别等了,今儿就回去好了。我们来的时候是搭乘的牛车,和那人说好了,现在正好有空,你就搭着牛车回去。我们现在刚好有空,一起收拾收拾,这些空篮子空坛子和筐还有一些杂物都要带回去,该洗的洗,该刷的刷,该换的换。我姐和我娘那边已经备好了,你去说一声就行。”
这么多的东西,路嫂子明天要自己打理,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很累。他们现在在这,不如一下子做好了,也省事,也好让路嫂子早些回家。还有一条,周家人现在还不知道周郡有铺子,周立来考试,万一碰上了看见了也不好说。赵雍想的多,就收拾起来。
周郡也收拾起来,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把东西搬上牛车,周郡付了车费后,关了铺子,两人回到客栈了。大热天的也累的一头汗,他们去找周立,周郡要把柳工给的那两张纸上的东西抄给周立,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周立也能有时间寻思琢磨琢磨。
第二天两人进了考场,考两天。两天后两人出了考场,周郡感觉跟在旱厕里闷了一天怎样,闷热又浑浊。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要憋死了。考场条件真的好差。
“先回去冲个凉水澡,脏死了。”周郡扯着赵雍,赵雍还想问他考的如何,见他这样干脆闭嘴。一番收拾后,周郡终于感觉清爽起来。两人又吃了满满一大碗酸汤鱼肠面,才有空来讨论考试情况。
客栈里有七八个学子,也在吃饭,但他们讨论的却不是考试情况和试题答案。而是关于朝廷一系列的政令还有天下第一古怪稀奇事——西南节度使要和豫章王合籍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