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快开始了,剧院内的灯光全部关掉了,乌黑的一片,许南山趁着没人注意,趁着幕布拉开前,偷偷偏头在乐生脸上亲了一下。
随后,幕布缓缓地开了,灯光“啪”地照下来,打在舞台上,舞台上的乐者已然准备就绪。指挥身穿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打着白色的领结,拿着指挥棒,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弯下腰,向着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优雅的纯正英式发音,幽默的话语,与他大方得体的动作,让这个开场并不显得乏味,反而逗得观众席一阵阵地发笑,虽然有些俚语许南山并没有听懂。
很多人觉得指挥简单,不明白指挥到底在上面比划什么,总有种我也能比划的错觉。其实不然,做指挥是最难的。许南山接触过交响乐,知道指挥才是整个舞台上压力最大的,他掌控着全场,耳朵里听着所有乐器的声音,一旦他出错,整个表演都会出错。
这场音乐会大约是这名指挥的专场,许南山对此人没有了解,不过并不妨碍他欣赏音乐本身。舞台上演奏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低沉的大提琴,嘹亮的小号,优雅的小提琴,清脆的竖琴,种种声音交汇在一起,使人感受到一种无可言喻的感动与震撼。第一乐章节奏欢快激昂,第二乐章抒情优美,第三乐章就仿佛从黎明前的黑暗,直到熹光在天际绽放发过程。
这场音乐会,让许南山想起他不到十岁的时候,被父亲许盛带去看的第一场音乐会。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许南山早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情景,唯有那深深的震撼感留在了心里。他还隐约记得,那次父亲好像还差点哭了,因为演奏者是许盛非常热爱的一名优秀的音乐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再继续留在舞台上了。
许南山很少看见父亲那副模样,可那么小的他,也懵懵懂懂地想:要是披头士有一天不唱了,他大概也会哭。
音乐会本身带给许南山的震撼感,让他直到结束,走出剧场,都没能回过神来。他一直低着头怔怔出神,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发呆,什么也没想。小何疑惑地看了许南山好多次,欲言又止,都被乐生阻止了。
三人坐上回伦敦的地铁,许南山坐在窗边,望着车窗外一眼看不到头的黑色,又想起他写第一支歌的场景,甚至轻轻哼唱起来。他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两个人能听见。
随着速度迅速减缓,地铁在站台停下,车上下去了部分乘客,又有更多乘客涌上来。他们说话,嬉笑,窃窃私语,有的手上拿着书,有的拿着手机,神态各异,众生欢喜各不相同,又好像能相通。
这时,许南山突然转过头,对乐生说:“我突然想写一首歌。”
乐生想了想,问:“要纸笔吗?”
许南山习惯在纸上写下自己最初想到的旋律,手机也不是不能写,但总觉得没有纸笔那么有感觉。
可三人出游,谁会带着纸笔呢?
许南山笑了一下:“算了,我记在脑子里,回去再写。”
然而乐生却耐心地用手机打了字,向旁边一名正在看书的学生借纸笔,那学生看着不像英国人,说话的口音有点像希腊的,长了一头小卷发。听说许南山要写歌,当即非常热情地将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他。
他问:“你是去伦敦吗,写好了能唱给我听听吗?”
旁边,他的朋友,一个圆脸微胖的男生笑着说:“写歌哪有那么快,你以为几分钟就能写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