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顾自擦了把眼睛,动作熟练地从包里掏烟,全然没发现身后有人。
路灯拉长了地上的影子,许是呼吸急促,许是在忍泪,影子有轻微的颤动。
巷子深处的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两句,不怀好意地朝她走近。
“美女,一个人?”
“大晚上怎么在这儿抽烟啊,不进酒吧喝两杯?”
似乎才发现巷子里有人,宣月回头一看,倒也不怕,居然不走不避,反而一脸不耐烦:“离我远点。”
“哟,还挺带劲儿啊。”
“传说中的呛口小辣椒?”其中一男的笑起来,伸手去搭她的肩,“哥哥就喜欢你这种带刺的玫瑰——”
“啪”的一声,男人手伸到一半,被她一巴掌呼下去,力度之大,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叫你滚远点,听不懂人话?”
林长野:“……”
也不知该说她胆量过人,还是鲁莽天真。
看来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大晚上的加了这么久班,临回家了还得奉公执法,他叹口气,把棒球帽往头上一扣,都准备上去见义勇为了,事情却陡然生变。
被女人这么招呼一下,男的脸上挂不住了,骂了句“臭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伸手就是一巴掌。
没想到宣月不闪不避,拉过他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动作干净利落。
牛高马大的男人毫无防备,居然被她一击得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吃痛地叫起来。
另外一人吓一大跳,正犹豫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就看见女人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注视着他。
“你也想试试?”
从她格挡在胸前双拳紧握的姿势,不难判断出是个练家子。
“……”
几秒钟后,男人架起地上的同伴,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说,“打扰了……”
巷子里恢复寂静,又只剩下年轻女人被拉得悠长的影子。
她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那包烟,重新抽了根出来,低头,点火。
巷口却有脚步声靠近,掷地有声。
还来?
她猛地抬头,不期然看见个陌生男人,戴棒球帽、飞行墨镜,一身黑t像要融进黑夜里。
刚弄走俩流氓,又来个新的?
宣月笑了一声:“今天晚上找死的人好像特别多。”
林长野停在几步开外,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说话,也不摘墨镜,但隔着镜片也能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像红外线似的锁定了她。
“看见刚才那两个男人了吗?”宣月朝巷外努下巴。
“看见了。”
和站姿一样,男人的声音也有点懒洋洋的,甚至带了点清晰可辨的笑意。
奇怪,这声音怎么好像……
好像有点耳熟?
宣月微微一愣,随即抛开杂念,“看见了还不快滚?你没有同伴,要是给打趴了,可没人把你架出去。”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双肩微动,低低地笑出声。
“这么凶啊,madam。”
他忽的一抬手,抽走她手里那包烟,宣月一惊,却见他不紧不慢拿出一根,含在口中,朝她微微俯身。
“借个火?”
墨镜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眼,不动声色,像秋水洗过的刃。
这姿势……
这场景……
宣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摘下他的墨镜,看了个仔细。
“是你?!”
男人还维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嘴角有一抹很浅很淡的笑,朝她眨了下眼。
“是我。”
——
发现是熟人后,宣月的反应迟钝了半拍,下意识把墨镜又给他戴上了。
林长野:“……”
哑然失笑后,两人莫名其妙在巷子里抽完了一整支烟。
黑漆漆的夜,无月无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并肩站着,吞云吐雾。
起初想想还挺好笑,后来宣月突然警惕起来,眯起眼,“你跟踪我?”
林长野不说话,侧头仔细打量她。
被看得不自在了,宣月问:“你看什么?”
“看你脸挺大的。”
“……”宣月骂了句shit。
林长野无端想笑,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见她骂shit了,第一次是在沧县的巷子里,她躲着抽烟,差点被母亲发现。
正在回味,她却直勾勾看过来,“喂,问你个事。”
“说。”
“我脸真很大?”她就着酒意,凑近了点,从他的墨镜里观察自己。
林长野笑出了声,顺势伸手,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认认真真地审视起来。
宣月呼吸都停滞了。
问题是她问的,脸也是她自己凑上去的,但她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来一下。
男人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面上,距离太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温热规律的呼吸。
宣月感觉自己像张干燥的纸,一点就要燃了。
下意识想后撤,却被他喝止住:“别动。”
声音低沉威严,明明音量不大,却像在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