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野的视线都落在电梯显示屏上了,闻言,倏地一顿,又看了回去,“什么白月光?”
“他们说的呗。”宣月努力装出一副自在的样子,“还有之前在你家里,听你跟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说是在婚礼上看上一个妹子,正在追。”
说到这,她撇撇嘴。
“都有心上人了,还能跟我……也好意思说自己长情。”
身后有人,她嘀嘀咕咕,很含蓄。
林长野:“……”
“还是说,长情归长情,但是不专情,同一时间可以有多个长情目标?”她没注意到自己提问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探寻的意味,有些小心翼翼的,又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林长野望着她,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相遇的那一天。
她聪颖,狡黠,反应极快,但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藏不住事。
当时他为何带走她?
大概也是因为这双眼,轻而易举击中人心。
但如今她是一名刑警了,还是他看中的“卧底”人选,这样的眼神吸引了他,却又要为他所改变,今后不能再有。
林长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把解释的冲动咽了回去。
他说:“宣月,你以后看人的时候,不要这么直白。别把动机都写在眼睛里。”
宣月一愣,“我有什么动机?”
叮——
电梯到了八层。
林长野率先迈出去,说:“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方便面,没有我去买。”
电梯门还开着,那个男青年没有出来,低着头玩手机,也没空按电梯的关闭按钮。
林长野不知为何,忽然回头,总觉得有些异样,但看见男青年自顾自玩手机,门很快关闭,他也便回过头来。
宣月一边刷卡开门,一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等在门口,看宣月推门而入,检查了一遍桌子,回头摊手。
“没面。”
“我去前台买。”他正欲转身,想了想,又说,“算了,来的时候我看见一家粥店,吃点有营养的。”
宣月说:“算了吧,那要买多久啊,还睡不睡觉了?”
“你先洗漱,我很快回来。”林长野顿了顿,不咸不淡说,“免得回头传出去,说刑警支队苛待下属,连饭都不管饱,三餐吃泡面。”
“……”
林长野回到电梯口时,看见数字停在12层。
他按下按钮,等了一会儿,乘坐电梯抵达一楼。
来的时候,车子七弯八拐,他留意到离这几百米远的地方有家粥铺,24小时营业。他想,好歹宣月是第一次跟他出差,也不是五大三粗的爷们,还是该稍微照顾一点。
倒不是重男轻女,是酌情处理。
换做袁立在这,他也会同样待遇,新人嘛,也不要一来就安排地狱模式,稍微宠着点,更好收拢人心。
林长野想的很透彻,过了街,沿着老旧的巷子朝来时的路走,边走边琢磨下午的纵火案。
事情从一桩加油站抢劫案开始,本来只是小案子,却涉及了违禁枪支,被区上的大队转来了市局支队。
没想到刚刚找到着手点,来广州调查订单资料,眼看着就能缩小嫌疑人范围,服装厂的仓库就着火了。
这么巧,监控也忽然坏掉,找不到纵火者。
事情说不出的古怪,且发生的时间也太令人措手不及。
就好像他前脚刚刚找到线索,就有人后脚截断他的路。
林长野在职业生涯中遇到过不少蹊跷的案子,大到连环杀人案、特大贩毒案件,包括跨国人口贩卖,长期与老奸巨猾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培养出他敏锐的直觉,以往无数次派上用场。
这一次他同样察觉到,仿佛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着什么,令他深感不安。
已是午夜,街上行人寥寥,进了巷子就更没人烟。
夜风吹过,垃圾桶边的黑色塑料袋哗哗作响。伴随着远处的汽笛声,夜色辽阔又宁静。
林长野也倦了,点了支烟,深吸一口。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古怪,黑暗中似乎有双窥探的眼,不动声色观察着他。
他蓦地回头,来时的路七拐八弯,却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
办了一天的案,又赶了一天的路,所以难免胡思乱想……?
粥铺就在眼前,招牌上的霓虹灯闪烁不已,点亮了巷子里的夜。
几分钟后,林长野买好了粥,又买了些现成的广东点心,拎着东西往来时的路走。
走到半路一个转角处,脚下一停,蓦地回头。
他又有了那种诡异的感觉。
黑暗是滋生罪恶的绝佳场所,尤其像这样的深巷,夜深人静,空无一人。他办过的案子走有不少都发生在这种地方。
某一刻,角落里有黑影一闪而过,他快步冲过去:“谁?”
下一秒,转角处一辆遍布灰尘的灰色面包车忽然亮起灯,毫无征兆朝他疾驰而来。
司机几乎是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打定主意要他的命。
车来得又快又猛,林长野拎着沉甸甸的食物,被远光灯照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就地一滚,堪堪躲开车头。
面包车吱呀一声停在原地,刹车太猛,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没停稳,车门一开,冲下来七八个壮汉,个个脸上戴着黑色头套,手里拿着长刀、铁棍,为首的叫了声“上”,一股脑朝他冲过来。
林长野还拎着粥,就地一滚时,下意识还保护好了食品袋,然而站起来的一时间,为首的男人已经到了眼前。
他顺势将袋子砸过去,外卖包装盒盖子一开,滚烫的粥从袋子里洒出来,兜头浇在男人脸上。
那人哇哇大叫着,一把扯下头套。
广州的粥都是砂锅粥,浓稠滚烫,几乎能烫掉人一层皮,若是继续带着头套,只会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