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远一愣:“你是在诈他……?”
“不全是。”林长野脸色凝重,“平城那边,是要派人盯着冯希强了。”
“还有,冯希丙这边,查他的出行记录,车票,48小时内的手机通话记录,他在平城的住所和工作的酒吧附近所有公用电话亭监控录像,我也会叫人去查,务必查清他的人际关系网。”
林长野又嘱咐了一大堆,最后拿出手机,才记起没电了。
李昌远赶紧递来自己的:“先用我的吧。”
林长野说:“不用,我回去拿宣——”
说到一半,想起宣月在补觉,又接过了李昌远的手机,“先用你的。”
他拨通老张的电话,又是不歇气地下达任务。
老张在那头嚎:“队长,队长你没事吧?我们听张局说你中弹了,差点没给我们吓得魂飞魄散——”
“我没事,时间紧迫,先听我讲。”
那头传来袁立的声音,急吼吼的,“问他宣姐,宣姐也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长野顿了顿,深呼吸,面无表情说:“让你那边的人都闭嘴。”
老张大概给了袁立一下,袁立嗷了一声,不吱声了。
“您说,您请讲。”
林长野开始下达命令。
走廊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了,日光从窗口透进来,逶迤一地。若不是肩膀上传来钝钝的痛感,其实林长野很想走进那片日光里,稍微闭上眼睛歇一歇,晒晒太阳。
他慢慢朝楼下宣月在的病房走去,声音放得越来越轻。
李昌远则进冯希丙的病房去问话了。
到了楼下一层,林长野远远停在走廊这头,怕靠近了病房会吵醒宣月。
他挂了电话,坐在蓝色的长椅上,缓口气。
没几秒钟,又有人匆匆忙忙跑来,边跑边叫:“林队,我们队长让我来告诉你,交管局那边——”
“嘘——”林长野眉头倏地一拧,在嘴边比手势。
年轻的警察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大着嗓门儿又问了句:“您说什么?怎么了这是——”
“让你小点声。”林长野扶着椅背站起来,几乎是从嘴缝里挤出这五个字,冷冰冰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小青年吓一跳,瞬间收声,手僵在半空,几乎想敬个礼。
李昌远也不是没对下属发过火,但原来人与人之间差别有这么大,这位发起火来,那张脸简直是阎罗王。
结果宣月还是被吵醒了,本来睡得就不甚安稳,外面一吵,她就爬起来开门。
冷不丁一只睡得乱蓬蓬的脑袋探出门来,看见林长野冷冰冰,甚至是凶神恶煞盯着一个年轻警察。
宣月愣了愣,小心翼翼问:“队长,怎么了?”
下一秒,林长野侧过头来一脸平静,甚至有几分温和地对她说:“没你的事,继续睡。”
变脸的速度之快,几乎叫青年警察震惊。
不是——
他刚才明明——
啊?!
宣月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刚才推开门的第一眼明明看见他一脸凶狠,怎么这么快……?
大概是刚刚醒来,脑子还不清醒,看错了也是常有的事。
她在心里这样解释,很快就释然了。
林长野上下打量她,问:“空调温度合适吗?冷就调高点。”
“不冷。”
“嗯,那就继续睡。”
“已经睡醒了……”
“再睡。”
“……”宣月试图挣扎一下,“这也是命令吗?”
得到队长面无表情的表情后,她迅速把脑袋缩回病房,关门前嘟囔了一句:“你自己呢,中枪的人也该好好休息,这不是命令,是建议!”
宣月回到病房,关好门,慢慢地踱步走到床边。
本来是不想睡的,中枪的人都下地忙活了,她哪里还能睡得着?但林长野说这是命令,她只能搪塞一下躺在他躺过的地方。
说来奇怪,他明明在这里躺过的时间也不长,离去也已久,当她侧躺下来,依然能在枕头上闻见他的味道。
是阳光透过林叶间隙洒落下来,照得大地都有温度的气味。
那种气味穿过兵荒马乱的夜,在一方洁白病床上留下些许褶痕,拂袖而去,却又好像仍在原地。
在这样的气息里,宣月闭上眼睛,体力透支后的倦意立马袭来。
陷入昏沉的睡梦时,她又一次看见酒店的夜,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她,她的脑子里有一种恐惧好像在说就是这一刻了。
可是下一秒,有人一把推开她,像巍峨高山一样挡在她面前。
子弹穿透肉|体,开出鲜红炫目的花朵,同时也在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林长野。
像是一束阳光穿破林间的漫漫长夜,那颗种子呼啦一下醒了过来,开始野蛮生长。
而病房外——
病房外,林长野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又是打电话听报告,又是等来一拨又一拨的人。李昌远负责办案,他在旁边像个大爷——哦不,像个师爷。
只是每一个上楼来汇报的人,都会在楼下被一个年轻警察拉住,千叮咛万嘱咐——
“小点声,上去之后千万小点声。”
“怎么啦?”
“你不懂,你一会儿要是扯着嗓门儿嚎开了,你会看见阎罗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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