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投落的阴影中,戚闻骁打量着他:“今天晚上一定很有趣。”
段殊笑着回视,似乎真的全然不惧:“当然。”
没有比在悬崖上行走更有趣的事了。
前提是,这座悬崖伫立在梦里。
一行人入场就座,晚宴尚未开始,光鲜亮丽的客人们低声聊着天,不少人的目光诧异地投向刚刚坐下的段殊。
“那是黎先生的兄弟吗?长得真像。”
“不是吧,我记得他们打过官司,今天不可能过来……”
浅浅的议论声传进段殊耳中,他总是对声音很敏感。
原来画家姓黎。
戚闻骁也听见了,他审视着四周走动的人群,目光里充满兴味:“怎么没看到陆律师?”
段殊摊摊手,语调自然:“不清楚,我是和你一起来的。”
“不问问他吗?我还想跟陆律师打个招呼呢。”
“不了。”段殊似是有些厌倦,“总是黏在一起也没意思,今天我们玩我们的。”
戚闻骁哦了一声,笑着点点头:“有道理,偶尔是要保持点距离。”
说话间,宴会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下,光束集中在中央舞台上,靠左侧的位置摆着一架盖有红绸的钢琴,台下的话语声当即淡去。
主持人笑容满面地介绍着今晚的流程,说起那些略显用力的俏皮话,台下的宾客们适时鼓掌,一切都和现实世界里别无二致。
段殊看着周围言笑晏晏的人们,内心感叹之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好像忘记问齐宴,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齐宴说过,会跟他一起进入故事,扮演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帮助。
不重要的小角色。
那就应该首先排除画家和戚闻骁。
段殊的视线从戚闻骁的两个跟班身上掠过,试图寻找端倪。
察觉到他忽然投来的目光,林子悄悄低下了头,将视野拘谨地禁锢在眼前的酒杯上。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重要嘉宾致辞结束,主持人再度接过话筒,宣布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由黎嘉年先生捐赠的油画——《风暴》。”
段殊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现场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追光灯和摄影机转向同一个位置,最前排的2号圆桌旁,笑吟吟的卷发男人。
段殊离得很远,幸好舞台上有大屏幕,那张被放大的面孔便陡然撞进他眼中,令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五官,神情却完全不同,笑容明朗,栗色卷发和酒红衬衣令肤色更为白皙透明,更显出一种不知世事的天真。
不止是天真。
段殊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尽管他甚至没有亲眼见到黎嘉年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