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手中的记录本。
陈医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又同段殊简单聊了几句,就跑出去找齐宴的同事了。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段殊。
空气霎时沉静下来,段殊从床上坐起,看着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齐宴的声音柔和了一点。
段殊的确有很多疑问,但此刻最重要的,是一个问题。
“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直视着齐宴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一丝逃避和犹豫。
“认识。”齐宴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你忘记了。”
段殊其实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可当他从齐宴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依然蔓上了一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什么程度的认识?为什么在他电脑的记事本里,完全没有过这个人的痕迹?
但这个问题对于被遗忘的那个人来说,显然是残酷的,所以他无法再问下去。
“抱歉。”
齐宴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他很快结束了这个短暂的话题,将略显凝滞的气氛引入公事:“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闻言,段殊沉默了很久,一幕幕深深烙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出口的话语也有些干涩:“你……事先知道我会怎么选择吗?”
无论是弹奏钢琴的晚宴,精心布置的温泉山庄,还是那个与他惺惺相惜的黎嘉年,所有被他选择的人和事件都被设计得丰富而精彩,甚至与他的真实经历有颇多契合,带给他极为特别的体验。
这也同样意味着,齐宴提前预料到了他选择的每一步。
“我始终没有脱离剧本,对吗?”
在故事的后半程,他一度以为自己为“段殊”带来了全新的人生,也为自己突破了某种藩篱,结果现在看来,只是一种幻觉。
黎嘉年最后说的那些话,或许只是齐宴提前写好的台词,并不是类脑所谓的自我觉醒。
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有巨大的变化,但从未脱离最初设定的核心性格,即使是与他交换了处境的陆执亦然。
段殊的确将类脑生成的主要角色带离了原定结局,那个在替代品的秘密曝光之际,“段殊”被悄然销毁的惨淡结局,也令陆执尝到了原剧本中不存在的诸多负面情绪,但那个人物从来都没有改变。
陆执并不明白真正的爱,他的人生中只有征服或失败,他并不是为错过爱情而悔恨,而是不甘于自己的又一次失败,因为他是一意孤行只按逻辑条件前行的类脑,也是那些情感失败者的缩影。
听到这个问题,齐宴先是静默片刻,然后说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你知道林子的全名吗?”
段殊一时间有些茫然:“林子?”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是戚闻骁的两个跟班之一,曾经在晚宴开始前打电话催促他的人。
他一直以为那是一个背景板角色,所以只在小角色里寻找齐宴时多看过他一眼,此后再无印象。
齐宴语气平淡:“在我写下的剧本里,他暗恋这个故事的主角,但主角显然把目光更多的放在了戚闻骁身上,所以他从来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戚闻骁的光环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注视着对方。”
段殊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他目露惊诧,然后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