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才能够想起来。”余赦说,“马齐鲁,任何人都不知道你的记忆,你只有靠自己。”
“如果你还想救豆生,就控制自己,慢慢想起来。”余赦继续说,“过去的痛苦已经是过去式。”
“我没有那些记忆——”马齐鲁将自己的脸埋在厚厚的霉斑中,让它们成为能够替他遮挡一切的屏障,“我不知道——救救我——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他身上的霉斑开始变形,逐渐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镰刀状尖刺,一个不落地对准了余赦。
余赦反而靠近他,蹲下身朝他伸出手:“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现在有我在,我会帮你。”
马齐鲁身体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他身上的霉斑慢慢减少,缠着余赦腰间的黑线逐渐松开。
他将手从自己筑起的厚壳中探出去,将他冰凉的手放在余赦的手心中。
瞬间就被握紧了。
没有火炉的炙热,但是很温暖。
他曾经也拥有这种温暖。
即使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座冰雪围绕的监狱,但是在这种温暖中,这里却是他不想离去的家。
眼泪逐渐从眼底溢出,伴随着坚硬外壳的破碎,一个普通的七八岁孩子重现人间。
余赦将他小小的身躯抱住,摸摸他的脑袋。
“叔叔,我做了什么?”马齐鲁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余赦。
“你没做什么,你只是想见我。”余赦松了口气,继续哄着小孩。
“叔叔,我是领主的孩子。”马齐鲁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说,“我不敢让父亲发现,所以一直伪装成女孩躲在雪狱的边缘。”
余赦已经猜到马齐鲁要躲的人是领主,但是他想不通马齐鲁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索说过,领主现在是孤家寡人。
他的儿子、女儿、妻子已经死了。
余赦原本也不想相信玛珍就是马齐鲁,但是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害怕高塔,对那里有着应激反应。
他扮成女孩,在离高塔最远的地方生活。
他的名字,是兄妹俩拆字的组合。
豆生身上的霉菌害怕他,并且他拥有随时会失控的力量,还能控制其他霉斑症患者。
这一切注定他并不平凡。
既然领主对外宣称马齐鲁已经死了,马齐鲁却还活着。
那么马齐鲁的母亲、妹妹,以及领主的叔叔叔母是否也还活着。
想到这里,余赦问道:“马齐鲁,你的妈妈和妹妹是不是还在高塔里?”
马齐鲁露出难过的表情:“珍妮在我四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妈妈.......”
马齐鲁顿了顿,他眼底有夹杂着恐惧的怒火在燃烧:“我妈妈还在高塔,我相信她还活!但是她肯定被那个人折磨了,因为她想让我逃走,所以骗了那个人。”
“他一定会惩罚妈妈。”马齐鲁呜咽一声,“就像他惩罚我一样。”
余赦不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个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妹妹死后,他开始变得很奇怪,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我,也再也不和我们一起用餐,总是一个人关在高塔最上面一层的房间里。”马齐鲁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一天他突然把我带到高塔的第三层,进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房间。”
“他强行让我喝下了一种黑色的腥臭的液体东西。”马齐鲁恐惧地说,“并且将一块破碎的石板放在我的面前。”
余赦眼皮一跳,听得更加专注。
“我不知道那块石板是什么,但是每次靠近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好痛好痛。”他说,“后来我身上逐渐出现了黑色的霉斑,和妹妹身体上一样的霉斑。”
莫非领主给这孩子喝下的是会感染霉斑症的霉菌?
余赦心中暗想。
虎毒不食子,余赦想不出领主这样做的理由。
就算小女儿的死去让他痛苦,但是马齐鲁同样是他的孩子,他这样做和让自己在经历一次痛苦有什么区别。
余赦突然想到用活人做实验的svsdd。
那些人转化成魔怪的过程都是在核心碎片的旁边进行的。
有没有可能,领主实际上在利用马齐鲁,把孩子当做自己的实验品。
但是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开发人形战争机器?
但是雪狱这个地方,甚至没有办法离开,他开发战争机器的理由是什么?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一声虎啸在山谷中响起。
积雪被震得层层落下,洒在他和马齐鲁的头上。
只见一头银白色的凶兽立于一座峰顶,正居高临下地环顾着山谷。
当它和余赦的目光对上时,利爪嵌入冰层,掀起晶莹的冰花,蹲身发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且矫健的弧线。
它踩着谷中的山壁来回跳了几次,终于落在余赦面前。
庭慕正准备恐吓余赦怀里的马齐鲁,马齐鲁已经先发制人,将头埋在了余赦的怀里。
“叔叔,这是魔怪吗,我害怕。”马齐鲁怯生生地说。
“庭慕别闹。”余赦连忙喝止庭慕,他可不想让马齐鲁再被刺激一次。
庭慕闻言,一会儿朝他龇牙咧嘴,一会儿压低嗓子低低咆哮着,还到处乱窜左右横跳,以示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后的不满。
余赦见它怒火中烧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他一手搂着马齐鲁,另一只手朝庭慕招了招。
庭慕不愿意靠近他,远远地站着。
它废了这么大力气,找了余赦这么久,结果余赦竟然抱着那个小蚂蚁,还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