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在床榻边坐热乎,还没来得及合上眼歇息一阵的萧凌风,很快又被连滚带爬冲进来的传令兵惊动了。
他起身绕出屏风,走到外间小厅里坐下。
“王爷!”那传令兵被萧七引着到了军医所,一见到萧凌风当即将手里的急报递上,一口气还没喘匀便开口道,“西勒盟联合巴图盟和昭尔盟,十万西沙蛮子东进!”
十万?!
跟在那小兵身后进帐的萧七瞪大了眼睛。
西北本就地广人稀,除非是西沙几个盟联合,否则很少能有这么多草原蛮兵出动的时候。
靖北军总共精兵十万,西北防线宽广,除去在各处防线哨所驻防和留守大营的兵力,此行庞将军带上战场的,也才四万人。
而众所周知的是,西沙蛮子九成是骑兵。也就是说,四万靖北军要面对的,是兵力两倍于己方的西沙铁骑。
算到这里,萧七倒抽一口凉气。
那小兵接着道:“赵将军带兵在岩河谷埋伏,但不知因何走漏了风声反被包围,如今身陷敌阵生死不知!”
“什么?”萧凌风霍然起身。
为防止大军集结被西沙蛮子的斥候发觉,靖北军驻扎的地方离岩河谷还有三十里地。若西沙蛮子趁靖北军不备从后方切断两军联系包抄而来,那赵肃就危险了。
他将一双眉毛皱得死紧,沉声问:“庞将军呢?”
庞将军庞溪能用六七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副将爬到现在的位置,就绝不是一个毫无战场敏感度的庸人。
萧凌风实在是想不通,这中间的三十里路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能让庞溪这匹老马失了前蹄?
那小兵没听出他话里的隐含的怒意,只红着眼睛道:“一个时辰前庞将军亲自带兵营救,如今也没了消息。”
萧凌风捞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一边系着一边问:“现下驻地还有兵力几何?”
“回禀王爷,驻地如今堪堪万人!”
那小兵道:“赵将军带精兵一万五,九千在岩河谷埋伏,六千分别在两翼策应。庞将军走时带走一万五千兵力,如今驻地还有万余人,由翟副将统兵!”
小兵话刚说完,萧凌风便已经重新整装。
挥手让小兵退下后,他摸了摸腰腹间的伤口。还好胡大夫包扎时手下留了情,给他撒了好些镇痛止血的药粉,让他还不至于无法行动。
撩起帘子正要出去,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萧七拦下。
萧七单腿站立,横举着拐挡在他身前,憋着口气道:“王爷,您不能去!”
他看向萧凌风腰间的伤处,尽管如今那里已经用绷带重新裹好掩在黑衣之下,但萧七知道,他家王爷腰腹间已经箭伤刀伤受了个齐全。
根本不能再上战场了!
就算被他家王爷治个不敬上峰的冒犯之罪,他也要将王爷拦下来。
就在这时,萧七耳朵动了动,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于是他手里的拐又往上举了举。
“石头和丁岳也能领兵,您让他们去!”他瞪着萧凌风道。
话音刚落,石头和丁岳匆匆转过拐角。
萧凌风一脸无奈地伸手按下他的拐杖。他看着眼前三人,静默半晌道:“事有蹊跷,不亲自去一趟,本王不放心。”
先前那先生说“内外夹击”,他原以为这个“内”指的是雁回镇守备与柔安人勾结的事,便将靖北军或许还有内奸的猜测按了下去。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重新查证就又出了事。
那传令小兵方才说“走漏了风声”,也不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在庞溪眼皮子底下将军情机密传递出去。
“丁岳随本王同去,石头萧七留守大营以防万一。”
好歹是退了一步带上了丁岳,萧七松了口气。要不是他自己脚腕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上了战场只会拖后腿,他恨不得这就跟着他家王爷一起去了。
好歹也还能挡个刀呢。
他收回拐拄在地上,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脚心里直叹气。
萧凌风吩咐完便要出发了,然而刚一抬脚,他动作又忽然顿住,回头往军医所帐子里看了一眼。
屏风遮挡之下,根本连庄清月的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他扯了扯嘴角,转头屈指在仍旧兀自神伤的萧七头上敲了一下。唤回萧七的注意力后,他垂眼看着萧七,认真道:“军师便托付给你了。萧七,替我保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