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所里。
胡大夫在别的帐子里与张兵们一同从凑合用饭,没回来。
帐中便只剩下庄清月父子。
刚从隔壁换完药回来的阿怜,见药童送来食盒便立刻接下,打发那药童自去吃饭不必伺候,随后亲自将饭菜摆上桌子。
庄清月与庄易知说完秦九的事情后,便一撩袍子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人:“坐下动筷吧。”
另两人依言入座。
在军营里待得久了之后,不知不觉地,他也渐渐学得如萧凌风一般,不那么过分讲究尊卑规矩了。
于是渐渐的,军营里有了些什么闲事,庄易知阿怜等人也都愿意跟他话家常似的多说几句。
“今日老夫去胡大夫那里帮忙,听那些伤兵说,秦小将军让近来出营轮值的士兵们,要是路上见到雪狐了,一个都不要放过。”
庄易知笑着看向庄清月,打趣道:“话是这么说,却又不许人将雪狐带回大营来。也不知那些雪狐究竟怎么惹了萧小将军,若是小将军自己能出营了,那岂不是要把雪狐的老窝都掏了?”
庄清月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神色很有几分古怪。
阿怜顺势将炖好的药膳补汤盛了一碗,放在庄清月手边。
看到阿怜递过去的药膳,庄易知话音停下。他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话锋一转:“公子,此番伤好了,可要搬回您那军师帐?”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庄清月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庄易知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公子,老夫是看着您长大的,今日便觍颜自称一句长辈了。老夫是觉得,您与王爷如今这般,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您这是何意?”庄清月皱眉。
“您既已经与先生分道扬镳了,今后可有打算呢?”庄易知看着他,一双已显老态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请公子还是早作筹谋吧。您身上有符氏的血脉,肩上还担着符氏的责任,萧王爷如今也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
庄易知:“就算您二人如今情深意笃,那将来呢?将来若他有了自己的王妃,若您二人生了龃龉,您又该如何自处呢?恐怕到那时,公子便性命难保了!”
在庄易知说完后,帐中便陷入了一片沉寂。阿怜端着碗低下头一言不发,眼神也不敢乱瞟。
庄清月放下手中的汤碗,碗底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帐中显得异常明显。
半晌,庄清月轻笑一声:“庄叔。”
庄易知一颗心高高悬起。
“这您可就想得太多了。”
他看向庄易知,眼神里带着不解,诚心发问:“您是从哪儿看出来我们情深意笃的呐?这么毁人家萧王爷的名节,就不怕他提着刀来找您叙话?”
见庄清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庄易知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又听他家公子开了口。
“我只是一介草民,而萧王爷天潢贵胄眼界又高,哪里看得上我呢?”庄清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帘帐的方向,语气幽怨,“您说是吧?萧王爷?”
庄易知大惊。
果然,庄清月话音刚落,帘帐便被掀开,萧凌风冷着一张脸站在帐门口。他没进来,也没说话,就这么紧紧盯着庄清月,显然心情不太愉快。
“见过王爷!”
庄易知急忙起身向萧凌风行礼,阿怜也紧着躬身,唯独庄清月,仍是优哉游哉地端起汤碗,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萧凌风踩着夜色过来,原本是想跟庄清月一道吃顿晚饭,却没想到在帐外听到了那样的话。
他……他萧凌风何时看不上他了?!
他明明都要与他做生死过命的兄弟了!
此刻他站在门口,紧咬着腮帮子,心里将这不识好歹的庄清月恨了又恨。然而,庄清月说完那句话后,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连个招呼也不跟他打!
气死了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