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轻被他这股子劲给气到,不愧是反派大佬连做手艺活都那么固执。
她既然说不动,那么只能来硬的,她檀唇轻吐,夹杂着些许不悦:“师弟若是不想听我的话,那以后也别再我面前出现。”
一声威胁很好的打断少年的动作,他僵硬地蹲着。
裴叶轻断然想不到这话能让少年乖乖听话。
她心道约摸自己的语气太冷太吓人所以把他镇住了,然后又加了句:“还不起来,非要逼我赶你吗?”
虽然不明白少年缘何这么软糯,看上去很好欺负,不过裴叶轻还是打算把他赶走。
江宴蘅依言起身,垂下眼怯怯地站着。
裴叶轻无可奈何也不知他这臭脾气从哪来的,她念诀清理了地上的木头残骸,可刚念完诀脑袋嗡嗡的,身形晃荡了两下。
江宴蘅见状眼疾手快搂住她,可没瞧见脚下还未清掉的木板,脚下一绊,生生将人推到在地上。
裴叶轻脑袋重重地磕了一下,她吃痛倒吸了口凉气,睁眼时意外与江宴蘅双眸对视。
江宴蘅双手堪堪撑在少女两侧,规规矩矩的离她还有几寸远,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
裴叶轻隐约能听到他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以及灼热的鼻息倾洒在她脸上。
她疑惑地盯着他,继而发现少年耳根染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色。
吃亏的好像是她吧,为什么反派会脸红而且心跳那么强烈。
“江师弟,你赶紧起来。”她冷冷的吩咐道。
江宴蘅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小裴儿!我来看你啦!”突然云渡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像在二人耳边耳语呢喃。
裴叶轻闻声瞪大了眼,她不敢想象云渡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模样的后果。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少年,可她忘记她现在身体很虚,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而且少年的臂弯像是烙铁般刚硬,她根本推搡不动。
她欲哭无泪,只得静静等着云渡进屋。
云渡远在门外就听不见裴叶轻的声音,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毕竟小裴儿性子冷淡,有些时候不太愿意回应他,直到他看到屋内情景。
雀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手里拎的篮子啪嗒一声掉落下来,里面放着的热腾腾的食物从里面辘辘滚了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云渡气得差点冲过去想要揪起江宴蘅的衣襟打他一顿,他握紧拳头指着门口道:“给我滚!”
江宴蘅还没出声,云渡已经急不可耐的跑到他跟前拽住他的后颈衣服,拖到门外,随后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当裴叶轻站起身,拂去身上沾的尘土时,云渡气鼓鼓的转头冲了回来。
“那混小子力气怎么那么大,我差点被他丢出去。”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水壶,大口大口饮着。
云渡喝完一壶水,忿忿地砸在桌面,又厉色道:“女子的闺房不能轻易让男人踏足,即便是同门师弟那也不可以!”
早知如此他当日就该坚决反对萧砚收江宴蘅为徒,那魔修之子血脉肮脏,心思又会好到哪里去。
裴叶轻拧眉反问他:“那云长老经常到我这来,那又是什么说法?”
“我,我可不一样!”云渡扬声说着,声音却明显没了刚才的底气。
小裴儿年幼时他可以说她年纪小需要人照顾,但如今她成了大姑娘,他这个长老似乎得划清界限,可他家的小裴儿还这么小,他怎么可以放任她不管。
事已至此,裴叶轻不好多说什么,她自己也懒得说。
“云长老,以后还是善待江师弟一些吧,他……”
云渡嘴角抽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家小裴儿在说啥!
是他年纪大了糊涂耳聋,还是说小裴儿真的说了那种话。
“小裴儿,你是得什么病了吗?”
以前他记得小裴儿很讨厌江宴蘅,怎得现在开始护着他了,难道女大十八变,连性子也会变吗。
裴叶轻心有些慌,含糊道:“没有的事,只是觉得我们二人是同门,如今又拜在同一位师尊门下,所以……”
接下来的话她不必再说,云渡自也懂得。
云渡大彻大悟,点点头欣慰道:“小裴儿真的长大了。”
裴叶轻继续糊弄着他,最后把他哄回去再做罢,等屋里再次清净后,她叹了口气。
做戏不易,当个合格的恶毒女配更不易。
朦胧缥缈的银纱织缠着皎月清辉,月影斑驳的映在横斜的垂柳,点点散碎的光晕,衬得夜尤为阴森。
“天色居然这么晚了。”文如意独自走在小径里,抬头仰望夜雾,喃喃道。
忽而她隐隐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
文如意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黑影的样子,可不等她靠近,黑影就已经站起身。
她壮起胆子,靠近那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这时黑影一个侧身露出真容。
文如意再一看那人的脸,吓得瞌睡都没了。
“师姐。”
正在处理犯罪现场的少女,闻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黎枝与文如意对视一眼,双双瞥见对方眼中的愕然和惊异。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文如意余悸未消,硬着头皮道:“黎师姐,大半夜的你出来做什么?”
虽然黎师姐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但夜半三更人吓人,可比真的遇到猛兽还要可怕。
黎枝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清浅的笑意:“没什么,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罢了。”
文如意听罢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师姐兴致真好,那你明日的比试呢?”
夜深人静,裴师姐的兴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黎枝望着她弯了弯眼,笑意逐渐放肆。
文如意脊背发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在笼罩着她。
“师姐,你半夜拿着锄头做什么,在埋什么东西……”文如意没敢说出她心里想的,只是她转念一想,黎师姐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没有问出口。
或许她只是采风呢,她新的话本是有关种田养菜的呢!
她努力说服自己。
少女眉眼惶恐,被树影笼罩的脸庞布满了惧意。
黎枝低眼看着埋好的土坑,扛起锄头思索片刻,缓声说道:“这件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她知,对于其他人绝对得守口如瓶。
文如意听见她说的,愈发笃定黎师姐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保不齐是因为她失手杀了人,所以趁着夜黑风高,四周无人到这僻静无人的地方埋尸。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害怕的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有你大可以和我说,不用自己强撑着。”
黎师姐八成是因为棠长老管得太严,所以憋着怨气,无处宣泄的她跑到这来挖坑以泄心头之愤。
兴许是这样吧……
再想下去,她怕黎师姐做的事,关乎人命。
黎枝看着少女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随后转变为苍白如纸的脸色,她道:“夜深了,一起走吧。”
文如意沉默一瞬:“黎师姐你先走吧,我自己会走的,你不用管我。”
她有点担心跟着黎师姐走,她会突然对她下手。
黎枝抿了抿唇,淡声道:“夜路难走,你跟着我走。”
让一个妙龄少女孤身留在这,实在说不过去,她也不是那么心狠的人,放她孤零零的在这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的。
文如意执着的很:“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她不怕走夜路,但很怕眼前的黎师姐。
漆黑的夜空被黑云撕扯成两半,挂在树梢头的皎月,零星的洒下肖似碎金的银光,照在幽闭的小径,又落于少女的肩上,映出她狰狞恐怖的面容。
黎枝忽然冷冷地对她说道:“这天这么黑,你不走不怕有猛兽来吃你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文如意更加害怕了。
文如意带着颤音,瑟瑟发抖道:“黎师姐,你莫要吓唬我,我胆子小。”
黎枝看她眼底泛红想必是被吓得不轻,柔声安慰:“不怕不怕,只是几头灵兽我们斩了还能换取灵石呢。”
文如意神情恍惚稍缓了神色,她扭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惊恐的看到黎枝身后凭空升起两团长长的黑影。
她吓得张大了嘴。
“怪,怪物啊……”
文如意吓得浑身冒冷汗。
黎枝侧眸,看到熟悉的身影道:“别怕,只是一只小鹿。”
文如意吓得直冒冷汗,却有不敢露出半分只得道:“裴师姐,你没看错吗,那真的只是一只鹿。”
她当然知道宗门夜晚会有灵兽出没,但这里附近靠近弟子房而且还有结界封印着,一般来说没有灵兽愿意接近,所以这鹿又是哪来的?
文如意联想到黎师姐古怪的脾气,这清虚宗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她又何时这么胆大竟敢在黑夜里到处乱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棠长老十分在意这个徒弟,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严苛以待,因她有几次闯了祸,自下了门禁,责令她至晚不得外出。
因此她才有所怀疑,毕竟黎师姐最最最畏惧的便是棠长老了。
只见黎师姐眼神肃穆的说道:“今晚看到的一切,你把嘴给我闭上,记住了没有?”
文如意郑重其事的点头:“明白……”
她自我纾解,断言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产生了幻觉,这并非是事实,黎师姐的为人还是很好的。
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建设,然而回味起黎师姐后面说的话,吓得她险些灵魂出窍。
少女身形颤抖,缩着脖子往后一步一步的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