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狼藉。外面有小护士伸头进来看情况。房间里的两个人，像是都失去了感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任别人如何说三道四疯言疯语，他们此刻已经完全无法去在意。

终于是武尧先回复了理智，他走到门口，对三四个小护士说，“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先去忙吧。”

关上门，房间内又是一片宁静。

任希闭着眼睛。他本就虚弱，这些天几乎夜夜彻夜难眠。他只闭着眼睛，想要逃避这一场噩梦。只是这疲倦和 　　难受再度笼罩了他，他又一次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可是朦胧中，他忽然察觉嘴唇上有火热的触感。有人在偷吻他。他模模糊糊地清醒过来，发现那嘴唇的触感极轻，像是害怕把他吓醒。

他睁开眼睛，却正对上武尧浓黑的双眼。

两人皆是一滞，而后便是半晌沉默。

任希声音沙哑，“你在干什么？”

武尧偏过视线，而后慢慢直起了身子，“你醒了。”

这被忽然发现的偷吻，让整个房间气氛诡异起来。

武尧说，“你最近要是不想工作的话，想不想出去旅游。”

任希凝视着武尧，目光冰冷。

武尧面无表情，将一本宣传小册子递过来，“我昨天查了一下，发现瑞士那边风景很好，空气也不错，很适合疗养和放松心情。并且那边旅游十分方便。譬如你在瑞士呆烦，可以去周边国家旅游。那边欧盟的护照都是通用的，你可以尽情游玩。”

任希只淡淡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你现在不适合高强度工作。况且，你本身也不是那么喜欢明星那条路。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武尧看了一眼任希，发现任希的目光冰冷，几乎没有温度。他猜测任希心里还有担忧的事情，“如果你是担心钱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有很多。可以让你很奢侈地生活一段时间。”

任希兀然笑起来，“武尧，你这回又受了谁的指使？”

武尧顿了顿，将两张机票放在任希面前，“这一回是我自己的心愿。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瑞士定居。我已经在那边买好了房子。只要我们坐飞机过去，那边的生活一切都是准备好的。”

任希目光中满是审视，“是孙复？还是你又有了新的老板或任务。我不想猜你把我弄过去做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把你弄过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你过得好。”

任希目光冰冷，“你用不着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直说吧，是要让我过去威胁魏子程？不过可惜，他现在知道我不是‘任希’，又恨我恨得要死，他自己都巴不得我死掉，绝对不会受你威胁。不是魏子程，那我还真想不到是谁了。”

武尧看着他，“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任希冷笑，“我也很想知道，要怎样去相信一个刚刚出卖了自己的人。”他目光挑衅，“不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武尧沉默。他一贯是这种没什么表情的神态，仿佛喜怒哀乐都不在他身上存在。武尧此刻依旧是那种表情，仿佛整个人就是个冰冷的屠杀机器，人所具有的感情在他 身上根本不存在。

任希看着他说，“我想，也只有你这种冷血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要我相信你的鬼话。”

武尧没有辩解。他只是拿过了桌上的药，声音平淡没有起伏，“方才吃药的点已经误了，医生说不可以错过时间。”他极其耐心地看了记下的药物剂量，配好了而后放在小塑料盖中，而后又倒了一杯热水，他端起来，仿佛觉得烫手，又往里加了一半冷水，这才递给任希。

任希并不接药，就那样冷冷看着他。

武尧伸出的手，就兀自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他顿了片刻，又收回手，“你若不想要我来帮你。我去叫护士来。”

任希说，“你刚才为什么要吻我。”

仿佛空气也凝滞了。

任希淡淡道，“还是说，你也和魏子程一样，喜欢着过去那个‘任希’。当时他是你心里的宝，你不敢吻，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武尧看着他，“我喜欢的是你。”

任希分明还有许多刻薄言辞，却因为这句话而住了嘴。他顿了顿，这才冷笑道，“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武尧无意辩驳，只是一贯的沉默表情。

任希看着他，“你们这些人真是又深情又好笑。喜欢‘任希’，甚至连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躯壳，还要在这里争先恐后地向一具躯壳表白。不过，最可笑的是我自己。我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把自己弄成这种笑话。我甚至不能责备魏子程，因为他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深爱着过世情人，不肯相信情人已死的人。是我自己太蠢，让自己走到这种可笑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