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罗本也听见了,他不禁愕然,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建树,他七岁读书,十四岁母亲身亡后便随父经商,然而对经商实在没什么兴趣,遂去慈溪随赵宝丰学习,他便是在当地有什么名声,哪里能传到高邮来?
南菩萨竟还心爱他?
罗本一阵恍惚,又难以抑制的生起了一股豪情壮志。
进城的一路,罗本都掀开马车窗布看着街边,与他一路走来所见破败荒凉不同,高邮百姓安居乐业,小摊贩在街边叫卖,街头甚至有不少女子随意走动,带刀衙役走在街头,却不见众人退避三舍,也不见衙役们喝骂摊贩伸手要钱。
罗本高声问领路之人:“凡请这位大人解疑,这些女子为何……”
前方领路之人答道:“罗大人有所不知,这都是南菩萨定的规矩,天下兴亡,人人有责,怎能因男女区分?”
“若是重担只交托于男子,女子只管生育子女,如今又哪里有那么多男子?”
领路人笑道:“大多男子皆从军去也,女子若不耕种,不出门挣钱,高邮百姓难不成都待在屋里自生自灭。”
罗本一愣:“女子体弱,怎能叫她们如此……”
领路人:“大人不知,她们自得其乐呢,以往女子没有私产,南菩萨怜惜她们,恐她们受人磋磨,如今她们靠着制衣做饭便能挣钱,哪个不肯呢?就是不靠这个挣钱,在家里还不是干一样的活?”
罗本惊愕:“她们的父母兄弟竟不曾阻拦?”
叫家里的女子都出去做工,这脸可都丢尽了。
领路人:“他们阻拦什么?一家人都出去做工,当娘的去洗衣局,当爹的找个活干,无论是开荒下地,或是做做杂工都能找到活,兄弟们也一样,女儿能去制衣,或是当个厨上娘子,挣得不比以前多?别个都是虚的,拿到手里的钱才是实的。”
“现如今叫她们回去,怕是没一个肯的。”
以前的寡妇没了丈夫,要受人指指点点不必说了,若是改嫁,便更不敢出门。
但不改嫁就没了活路,如今寡妇们能选择去做活,挣得钱也够自己嚼用,还不怕被娘家兄弟强夺过去,若是干得好的挣得多,求娶的人便能排出一个长队。
更何况人是群居动物,有从众心理,一百个人中有六十个干同样的事,剩下的四十个最后也会去干,甚至不会思索这样干对不对,所以林渊推行女子上工的时候先强迫性的叫流民中的女人们去干活,等这些女人干得时间长了,自然有家里不富裕的出来找工。
慢慢就成了气候。
等大多数女人都开始干活了,小部分的女人也会因为从众心理走出来。
罗本眼睛微闭,不知在想什么。
罗本又问:“这些衙役为何总是巡查?”
领路人:“我们管那叫巡逻,专管滋事斗殴,小偷小摸,若是外地人来,还能找他们问路,若是有摊贩欺瞒客人,也归他们管,您若是有事,也能叫他们。”
罗本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差役。
“这路上为何还有奇怪的线?”罗本看见马车旁边的红线。
领路人:“这红线两边是人行道,里头就是车行。”
罗本点头:“这倒是方便规矩。”
罗本的马车停在一栋宅子前,这宅子两进两出,不算太大,不过也不能算小了,而且一看便知道有打扫过了,屋里的家具物什一应俱全,干净整洁,确实能表现林渊对他的重视。
领路人又说:“您稍作休整,鄙人就在外头候着。”
终于能歇脚了,罗本叫小厮烧了一壶热水,终于喝上了热茶。
他也换了身衣裳,重新收拾了仪表,总算觉得气爽了些。
待得正午过后,外头的领路人才喊道:“大人,接您的马车来了。”
罗本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出大门,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