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请问小朋友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院长话一问完，小女孩立马说：“没有没有，我特别好，能吃能睡能玩，我真的不用看医生。”

颜絮舞也没想到，季越泽带她来的竟然会是医院。

做全面检查肯定会要抽血，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失去哪怕一滴血了，不然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季越泽井没有听颜絮舞的话，他看着院长说：“先做个全面检查，其他的事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季越泽目光很坚定，看来这个检查是非做不可了。

“做检查可以，但是不能抽血。”颜絮舞怕他不答应，拉住他的手，使劲晃了两下，眼神很认真地看着他，“真的不可以。”

季越泽抿了抿唇，朝院长点点头，颜絮舞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颜絮舞就跟个傀儡一样，被护士小姐姐推去做各种检查，整套检查项目虽然十分繁杂，但医院一切以颜絮舞为先，为她一路开绿灯，所以半个小时后，颜絮舞就全部做完，被送回vip病房里。

季越泽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等护士离开后，他放下手里的书，一步步走到病床前。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颜絮舞坐在病床上，而他站在她对面，俯视着她，井且眼神不善，看起来像个欺负小孩的大人。

颜絮舞晃了晃腿，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喝醉那晚。”

果然，喝酒误我。

颜絮舞从床上爬起来，让自己站得高一点儿，气势足一点儿，“你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季越泽向来知道，她惯会倒打一耙，“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耍我，耍我很好玩吗？”

颜絮舞气势突然就弱了，她低下头，显得委屈巴巴，“我没有耍你。”

小小的团子奶声奶气，眉目低垂，小睫毛跟小扇子一样微微颤抖，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看了让人不忍心欺负。

季越泽叹了口气，“我不逼你，但你总要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后还能变回去吗？”

颜絮舞现在身上换上的是智雅医院的病号服，衣服很贴身，她把裤腿卷起来，露出了膝盖处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说：“今天下午长跑比赛的时候摔了一跤，伤口出了血，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受伤流血。”

“恩，我的血液非常特殊，现在哪怕是一丁点血也不能流，一旦出血，身体会迅速发生变化，有可能变成我人生当中的任何一个年龄阶段，三岁、三十岁、三百岁都有可能。”

季越泽觉得不可思议，他快速问道：“还会变回来吗？”

“会。”颜絮舞说，“一般不超过五天便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十五六岁的模样？”

“是。”

“难道你会一辈子都停留在十五六岁的样子？”

颜絮舞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现在身体出了点小状况，不得不停留在十五六岁的状态，等情况好转，我就会回到正常的模样。”

季越泽以为她说的正常的模样就是她四十六岁的模样，“你说你的血液特殊，十六年前是不是因为生季焱的时候，失血过多，所以才突然消失……”

颜絮舞点点头，虽然穿书的时候事情不能说，但她确实欠季越泽一个交代。

“我很抱歉，生季焱的时候失血过多，我来不及通知你一声，就不得不回到我的老家养身体。”

季越泽双手死死握成拳，没想到当年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这么多年没回来，是因为身体一直没养好吗？”

所以不是不想回来，是因为回不来。

“不是的。”颜絮舞再次摇头，“我身体一个月就好了。”

“那为什么……”

“对我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对你们来说，整整过去了十六年。”颜絮舞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我就走了一个月，回来一看，季焱都已经十六岁了，你也开始变老了。”

病房里一时很安静，季越泽久久没有出声。

“原来是这样吗。”季越泽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又酸又胀又痛，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造化弄人”四个字，他今天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它的含义。

颜絮舞的一个月，对他来说竟是整整十六年，老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让他完全接受不了。

季越泽一时比较不出，到底是他十六年的寻找和等待更痛苦一些；还是颜絮舞离开一个月，回来却发现世界变了模样，时间已经是十六年后要更残忍一些……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颜絮舞知道季越泽一时恐怕难以接受这么离奇的事，她也不出声，怕打扰到他。

久久的沉默后，颜絮舞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季焱的来电。

颜絮舞呼吸一滞，她想也不想就要拒接，可小胖手一抖，点在了接听键上，手机里传来季焱明快的声音——

“颜颜，你在哪？”

季焱的声音一出来，颜絮舞屏着呼吸当机立断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丢在床上，解释道：“是季焱的电话。”

“你还能一辈子瞒着他？”季越泽总算出声，可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赞同颜絮舞隐瞒季焱的行为。

“如果你变成了三岁半，你会跑到季焱面前跟他说，我是你爸吗？”

“……”季越泽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用不了三四天就会变回来，所以没必要让季焱知道这件事。”

“这几天我能帮你隐瞒，可是你变回来后，可以向季焱坦白这一切，他已经十六岁，我相信他有这个承受能力。”

颜絮舞不是没想过坦白，可是季焱负运值还没有完全清除掉，季焱现在正处在青春期，如果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异类，他真的能完全接受吗，一个处理不好，季焱的负运值如果突然猛增，很可能会出现难以挽回的事情。

而且……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清除掉季焱的负运值，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季焱，只会横生枝节，徒增变数。

小说世界规则的压迫对季焱一直存在，颜絮舞不敢冒这个险。

颜絮舞说：“我想以一个妈妈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季焱面前，你能理解吗？”

季越泽久久不说话。

两人仿佛在对峙一般，最终季越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谢谢你。”颜絮舞真诚地向他道谢，季越泽其实一直在帮助她，甚至她的一些无理请求，他也总会答应她。

“其他的，我是不是不能再多问了……”比如你从哪里来？跟他同属于一个世界吗？是人是妖，跟他是同一个物种吗？还有以后会不会离开……

“对不起。”颜絮舞知道他还想问什么，但穿书以及季焱负运值的事情，因为规则的压迫她不能轻易说出口，至于其他的，就连颜絮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罢了。”季越泽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他头低垂，眼睛看着地面，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庞，他说，“若是、若是以后要走，无论如何，都请通知我一声，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行吗？”

他的声音带些沙哑，为他原本就低沉好听的嗓音蒙上了一层朦胧感。

“好。”

颜絮舞就像被蛊惑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做到，但还是不忍心拒绝他，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好在这时，院长带着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

他把检查报告递给季越泽：“季先生，小朋友身体非常好，除了膝盖处有一点磕伤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常。”

护士上前给颜絮舞膝盖擦伤的地方消毒上药，随后还十分夸张地包上了厚厚几层纱布，好像她不是磕破点皮，而是伤到骨头似的。

见季越泽皱眉盯着护士给小孩子处理伤口，院长尽职道：“小孩子成长过程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季先生不用太过忧心，小朋友年纪小，复原能力强，这种小擦伤一般三两天就能好。”

院长猜测，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是季越泽的……女儿。

新手爸爸看到女儿有一点小擦伤，便以为是天大的事，担忧到要给女儿做一个全面检查才能够安心下来。

虽然小题大做了些，但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爱，院长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知道那种感觉。

只是季越泽隐婚生子的事，外界居然没有一点传闻，娱乐圈果然很乱，院长这个从不八卦的人，今天心里难免也八卦了一番。

不过，季越泽是智雅医院的投资人，今天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必须保密，绝对不能传扬出去，院长可不想得罪季越泽这个大金主。

从医院出来，颜絮舞发现季越泽的车里连儿童安全座椅都已经安好，这是真把她当三岁小孩了。

她爬上去后，拿出手机给季焱发短信。

季焱没有打通她电话，已经连着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是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颜絮舞回他：我家里临时有事，回老家一趟，过几天再回来。

季焱的短信立马进来：你不是孤儿？

颜絮舞：哦，有一个老太太上门，自称是我奶奶，她派人来接我，所以我得回去一趟，查明真相。

季焱：你奶奶不就是我姥姥？

颜絮舞：真奶奶假奶奶还不知道呢，等我查明了再告诉你。这几天忙，别联系我，回来再聊。

季越泽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侧眼一看，就看到颜絮舞随口胡绉了一个奶奶出来骗季焱。

“……”季越泽提醒她，“回头季焱有可能真向你要一个姥姥。”

“到时候就说，是个想认亲骗钱的假姥姥。”

季越泽把搭扣扣上，看着她道：“三岁小娃，鬼话连篇。”

颜絮舞：“……”

季越泽把车门关上，坐进驾驶座，然后开着车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人黑衣男子，举着摄像头，把他跟颜絮舞的一举一动全部拍了下来。

见车开走后，黑衣男子兴奋地握着相机，跟旁边的同事道：“原本想来医院蹲点小明星的料，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拍到了季越泽的料，这可是个大新闻，我们升职有望了。”

同事也很兴奋，他发动车子，跟在季越泽车后边，“这个小女孩跟季越泽这么亲密，肯定是他女儿，季影帝居然隐婚生子，哈哈，这个新闻绝对值大价钱。”

两人做着升职发财的美梦，跟在季越泽后面，一路跟到一个高级别墅区，车子一晃进了别墅区，他们的车子无法进去，只能放弃接下来的跟拍。

不过，手里这些料，已经差不多够了，除了小女孩的妈妈，季越泽那个隐婚的妻子外，该拍的全拍到了。

连小女孩的那张脸都拍得一清二楚，跟季越泽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季越泽把颜絮舞送回的地方，正是季家。

颜絮舞拽着车门，不肯下车，她觉得季越泽在坑她，明明把她随便送到哪个地方躲几天就行，季越泽偏偏把她往家里送，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我现在不想看到季焱，你可以把我送到酒店去。”

季越泽把车门打开，边给她解安全带边说：“你怕什么，只要你自己不露出马脚，季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你就是颜颜。”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以现在这副三岁半小胖墩儿的模样，出现在季焱面前，多少还是有点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