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看了她一眼,没说旁的,“陛下睡会儿吧,我照看太子。”
他是见她眼底都是血丝,应当许久没合过眼。
陈翎是真困了,又尤其是他马车中的檀香味道安神静息,即便马车中,仿佛也不怎么觉得,恍惚间,才想起她快两日没合过眼。
陈修远不提,她也熬不住。
不多会儿,就倚在马车一角睡着。
陈修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阿念,稍许,目光看向窗外。是,小孩子三四岁前一日一个模样,只是越来越像沈辞……
夜色中,陈修远没有再出声,清冷的眸间余了一丝凉意。
到翌日晌午,谭光思才得了空隙喘息。从昨日遇见陈修远开始,他一直被敬平王府的人追了一整日,跟本没机会喘息,只能一路往南,但敬平王府的人还在穷追不舍。
他们在此处应当也呆不了多久。
“小将军,水。”身侧,副将递了水囊给他。
谭光思接过,仰首饮尽。
这一路逃窜实在狼狈,他也没料到会在阜阳郡遭遇陈修远,若是换作旁人就算了,但敬平王府又不同旁的府邸,不容小觑。早前祖父说陈修远未必会插手天子的事,但眼下看,不仅插手了,还来得比旁人都快……
他们一直被陈修远的人从鱼跃撵到此地,整日整夜,才将对方的追兵甩开了间隙,应当能是对方也疲了,他们才有喘息机会,但他们的人也很疲惫……
怎么会遇到陈修远!
谭光思将水囊还给副将,“陈修远在阜阳郡的消息,让人给祖父还有父亲送信了吗?”
副将应道,“快马加鞭去送了。”
谭光思颔首,又道,“让大家随时警惕,别休息太久。”
“是,小将军,您也歇会儿吧。”副将拱手。
谭光思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恼火道,“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不想清楚,也歇不安心。跑了一整日才避开陈修远的人,中途连细下思量的时间都没有,眼下才得空,不歇了。”
谭光思背靠着大树,眉头微皱,继续同副将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陈修远的人是一直在追我们,也会交手,但大都没有同我们死搏。我开始想,是我们逃得快,不欲恋战,对方也抓不住机会,但细下想,倒更像是对方不想抓人,而是一路撵着我们走,不让我们停下俩喘息……”
谭光思说完,副将也轻嘶一声,“小将军这么一说,末将也觉得像!好几次了,若是真要交手,也不见得像眼下这样;但对方也没有不交手,只是我们无心恋战,对方好像也力不从心,是哪里有些奇怪。”
四目相视,谭光思眉头拢得越发紧,“还有一事,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陈修远怎么来得这么快?怀城之变才几日,祖父将此事捂得紧,消息一直未传开才是,而且,就算陈修远收到消息,从万州赶来也不会这么快……”
副将也似是嗅出了一丝不平常的意外,“小将军的意思是?”
谭光思撑手坐直,“从万州到阜阳郡,最近的是楯城,不应当是鱼跃,若是陈修远带兵来救驾,也应当出现在楯城,而不是刚好去鱼跃的路上!”
这是两个方向!
副将也屏住呼吸,这么说也是……敬平王怎么会刚好在去鱼跃的路上?!
谭光思伸手按紧佩刀,目光微凌,“不对劲!这一路陈修远的人一直追着我们,但一直没有太多人追,他若行事谨慎,就不应当让我逃出来,透露他的踪迹!至少,也应当抓我做人质!但他都没有……”
谭光思按紧佩刀的手“咯咯”作响,脸色额越发有些难看,“他不是不抓我,是他身边没有多少人,他不是从万州来,也来不了那么快,他是刚好在鱼跃附近!他开始就让身边的精锐来同我们交手,让我们忌惮,后来来追的人,截然不同!”
副将也呼之欲出,“小将军!”
谭光思顿时起身,一脸恼意,“艹!陈修远!我们是被他唬住了!他身边根本没有多少人,他是特意让人一直追着我们跑,让我们无暇去想他的事!因为他是只身前来的,所以来得快,但他连围剿我们这两百余骑的兵都不够,他是故布疑障!”
副将惊讶。
谭光思狠狠踩碎了脚下的树枝,脸色微变,“我们被陈修远耍了!”
谭光思咬牙愤恨。
副将稳妥些,“小将军,但敬平王身边若无凭借,应当也不敢这时候往阜阳郡来,此事谨防有诈,需得谨慎些。他若手上真的人不多,聘陶有将军守着,他们也出不去。不如暂且等等看,下次他们的人再来,我们再探探虚实?”
谭光思也冷静下来,“好!等他们再来!”
他这里的都是精锐!
但陈修远如果只是为了唬他,不会再派精锐来撵他,精锐还在他自己身边护卫,稍后便能见分晓。
于是从晌午前后开始等,但一直等到将近黄昏,斥候折了回来,“抱!将军!没有人再追了,好像早前追我们的队伍忽然蒸发了!”
谭光思脸色一黑,“陈修远!这只狐狸!”
谭光思恼得捏碎了手中的扳指!
他被他耍得团团转,将近两日!
而两日,够他们跑出去很远!
谭光思怒不可谒,“从各处调人,现在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