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曲边盈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上前,“我来。”
“不用。”范玉看她。
她方才是看到范玉用的左手,才忽然想起的。
范玉也看到她目光落在他右手上,范玉轻声,“去等着。”
“哦。”曲边盈还是头次这么听话转身,也仿佛是范玉头次,这么,同她说话。
她忽然想,范玉许是介意旁人觉得……
曲边盈就在堂中等,宅子不大,曲边盈早前来过,眼下无聊,就在桌上左手同右手掰手腕,稍许,听到范玉唤她,“边盈。”
曲边盈险些翻到凳子下面去,赶紧起身,最后还是拌倒了凳子,哄得一声,曲边盈想死的心都有了,先应了声,“来了!”
紧接着,方才被她踢绊倒时不小心踢了来一脚的桌子,垮了……
它垮了?!
就当着范玉的面。
曲边盈尴尬笑了笑,范玉也不由笑了笑。
……
两人是坐在苑中的石阶上一起吃面的,全程曲边盈都没有说话。
实在是没有什么比去人家家中吃饭,把人家家中的桌子给拆了更尴尬的事。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眼下没有桌子了,又只有两间屋,她不可能去他屋中案几吃,所以两个人就坐在石阶上,安安静静吃面。
对,就是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吃完面走人就好。
曲边盈脸就差埋到碗里。
“吃好了。”曲边盈笑。
她哪里是吃面,是在喝面,范玉看她,“不会不舒服吗?”
她摇头,“军中吃饭都快。”
不知为何,范玉又笑了笑,“好,放下吧。”
“那,那我走了?”曲边盈放下碗筷,又指了指胭脂。
“嗯。”范玉轻声。
曲边盈果真,往胭脂处去,范玉其实没吃完,也跟着一道起身。
曲边盈解开绳索,跃身上马,心里似是揣了什么事一般,她看范玉的时候,范玉也看她。
她还是开口,“我,我同赵伦持解除婚约了。”
范玉怔住。
曲边盈鼓起勇气,“范玉,你要是没有心意的姑娘,我……”
曲边盈欲言又止,“我。”
余光瞥到石阶上的两个碗,曲边盈脱口而出,“我能来你家吃面吗?”
范玉:“……”
范玉原本楞住,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笑出声来。
曲边盈脸彻底红了,没再同他说话,就打马而去。
见鬼了,真是!吃个鬼的面!
但曲边盈没留意苑外的小栅栏并没打开,于是在她踢垮了范玉的桌子之后,胭脂踢烂了范玉的栅栏,肇事逃逸。
范玉奈何。
看到石阶上的两个碗,范玉目光再次怔住。
——我同赵伦持解除婚约了。
——你要是没有心意的姑娘,我……我能来你家吃面吗?
范玉头疼。
晨间时候,沈辞快马抵达安城。
行得快,这趟身边旁的侍卫都没带,只有小五一直跟着他,但小五沿路也扛不住一直赶路,只有沈辞一人先到了安城。
“大嫂。”沈辞红了双眼。
因为日夜兼程赶路,脸上都是疲惫之意,眼窝深陷着,整个人似是几日几夜没合过眼。
“自安……”顾氏眸间氤氲,“我带你去。”
沈辞颔首。
……
安城郊外二十余里处,顾氏唤了马车停下。
沈辞知道这里,母亲葬在这里。
顾氏领他上前,就在母亲的墓前煮煮,“自安,父亲生前交待,他要同母亲葬在一处。所以,父亲过世之后,将父亲同母亲合穴了,也是父亲的意思。”
看到墓碑上的字,沈辞的眼泪瞬间便忍不住滑落下来,“爹……”
是,爹是说过要同娘亲葬在一处。
是……
是爹的意思。
沈自安心头似是被重器碾过一般,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他甚至想过一切是不是都不是真的,上次回来,爹虽然也有旧疾,但还能同他一道喝酒,练手,说很久的话,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但等真正临到墓碑前,看到爹娘合葬的墓,沈辞才忽得悲从中来。
爹没了。
他没有爹了……
“爹,自安不孝,你最后一面,都了没来得及……”沈辞跪下叩首,长久没有起身。
顾氏看着他,指尖微微攥紧。
见他长跪不起,顾氏深吸一口气,朝他道,“自安,你好好同爹说说话,我回府中等你。”
沈辞颔首,因为哽咽没有应声。
顾氏转身的时候,还听到沈辞在身后抽泣。
顾氏指尖蜷紧,没有回头。
墓碑前,只有沈辞一人,一面抽泣,一面浑身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