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是你们小时候吗?”阿念忽然想起父皇早前同他说起过,小时候就同沈叔叔认识。
“嗯。”沈辞颔首。
阿念瞪圆了眼睛,眸间一片清亮,“像我和山海哥哥这么小吗?”
一边说话,还一遍伸手比划。
沈辞提醒,“殿下,握紧缰绳。”
“哦!”阿念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骑马,刚才就这么说高兴了竟然连缰绳都忘了。
沈辞严肃道,“殿下,在马背上,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缰绳,记得了吗?”
“嗯,记得了。”阿念点头。
沈辞已经牵着他在马场走了两圈,正好唤了另外的禁军侍卫上前,趁着一侧禁军侍卫上前的间隙,阿念又道,“沈叔叔,那我们说好了,中秋赏月宴一起去,还有父皇!”
“好。”沈辞应好。
禁军侍卫上前,沈辞交待了声,“小心些。”
“是!”禁军侍卫应声,待得禁军侍卫牵了阿念继续在马场中溜达,另一个禁军侍卫牵了山海的小马驹上前,山海就坐在小马驹上。
沈辞颔首,“山海,骑得很好。”
山海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大的一个,要大阿念四岁,所以像骑马这样的课程,山海都要比旁的孩子融会贯通。
“来,继续。”轮到沈辞亲自照看。
山海是骑得很好,但明显今日不怎么高兴。
“怎么了,山海?”沈辞看出。
山海起初不想说,但沈辞牵马停下,山海才低声道,“马上中秋了,他们几个要么娘亲在京中,要么娘亲会入京看他们,我也想爹娘了……”
山海忽然说起,沈辞眸间微沉。
他在京中这么久,是应当想爹娘了。
山海看着他,眸间稍许氤氲,“二叔,我好想我爹娘啊……”
沈辞心中轻叹,还是朝山海笑道,“这样啊,那不如我们今晚去吃松鼠鱼,大嫂做的松鼠鱼最好吃了,我们先望梅止渴,然后再商议商议什么时候可以带山海去见娘亲?”
山海原本耷拉下来的嘴角,忽然间便勾起。
“好好骑马,晚些二叔带你去!”沈辞摸了摸他的头。
山海这才来了精神。
沈辞牵着马,面色无异,心头却不知当怎么办。眼下山海尚小,日后总会长大的,要怎么同山海说?
……
等去玉兰阁吃松鼠鱼的时候,山海特别高兴,同沈辞说起了在宫中做伴读的许多事情;沈辞也同他一道回忆了在安城时候,大哥大嫂同山海在一处的时候。
山海吃了很多松鼠鱼。
沈辞又带他去画了糖人,买了好吃的糖果,山海还记得要带回去给太子。
因为太子有糖果的时候都会留给他。
今日骑马累了,小孩子又都睡得早,不多时,山海就有些困了,沈辞背着他从东市回宫中。
山海在沈辞背上,迷迷糊糊道,“二叔,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爹娘了?我好想他们。”
沈辞善意,“嗯,等二叔有空了,就带你去见,先见娘亲好不好?”
“嗯。”山海抱紧他,“二叔,你最好了。”
沈辞心中很不好过。
“二叔。”山海其实已经困了,只是趴在沈辞背上依赖般唤道,“二叔……”
沈辞温声,“山海,二叔在。”
“山海听二叔的话,二叔,你不能不要山海。”山海说这番话的时候,沈辞皱眉,“山海?”
这句话不像是山海会说的,沈辞心中担心,想问清楚,但又想起山海眼下应当困了,还是换个时候……
只是沈辞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踏实,又担心可是有旁的事。
“睡吧,山海,二叔带你回去,别怕。”二叔宽慰。
背上,山海听到他这句别怕,忽然低声呜咽了出来,“山海不怕,爹爹带山海入宫的时候,让山海不怕,要记得听二叔的话。”
沈辞愣住,入宫?
沈辞继续问道,“山海,同二叔说,是大哥带你入宫的吗?”
山海应道,“嗯,爹带我来找二叔,二叔不在,爹就带我入宫见了陛下。爹说,他要出趟远门,要很远很远,可能要等山海长大了才回来,让我在宫中的时候,一定要听陛下的话,等二叔回来,就要听二叔的话……”
沈辞僵住,大哥见过阿翎……
阿哥同阿翎照面过。
沈辞脑海中一片混乱,“然后呢?”
山海继续道,“然后我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就见到陛下了。陛下说爹爹已经出远门了,托陛下在二叔回京之前照顾我。陛下很温和,也对我很好,替我擦眼里,也牵我去见太子,说以后我同太子一起……”
沈辞鼻尖微红。
“二叔……”山海搂着他脖子,渐渐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沈辞却双目通红。
阿翎见过大哥!
她都知道!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大哥同谋逆和叛国有关……
——自安,你怎么会去怀城的?
——看姑母啊,爹不让我回来,姑母在淼城,大哥说山海生日,寻了借口让我回来……
沈辞眸间轻颤。
——谁说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从小都是父兄照顾我……
——只要你和阿念安好,我父兄安好,我就满足了。
她早就知道大哥的事,但没动大哥,也没动沈家。是大哥带了山海入京寻她,她留下了山海,也留下了沈家……
——是不是觉得你救了珩帝,珩帝就信任你?
——有沈迎在,你们天子怎么会信任你?”
但她其实不仅信任他,还到了立城同他成亲。
她这是踩在刀尖上,同他成得亲。
——陈翎喜欢沈辞,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沈辞喉间哽咽。
她是没生他的气,她连大哥的事都放在了一侧,又怎么会因为哈尔米亚的事同他置气。
她是,对他失望……
送山海回名扬阁的时候已经入夜,沈辞在名扬阁坐了许久,脑海中嗡嗡一片,似是杂乱无章得想起许多事情,又似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等到天子寝殿外时,寝殿中还有灯盏的光,是陈翎还看折子,还没睡。
沈辞没有入内,只是环臂靠在苑中的暖亭处,目光望着寝殿处出神。
“沈将军?”启善上前,“沈将军,老奴去告诉陛下一声?”
沈辞摇头,“启善,不用,我就在这里呆会儿。”
启善不知他何意。
他沉声道,“别告诉陛下,我稍后就走……”
启善拱手应是。
沈辞一直靠在暖亭的柱子一侧,从寝殿中灯火通明到灯盏陆续熄灭,只剩几缕微光,再到最后微光也搁浅,沈辞都没有动弹,一直在暖亭处至翌日拂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