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原身的记忆里面,对易先生和宋女士都没有什么印象,更不要说其他的亲戚了。
想要打人却被民警按住的,是易广浩的哥哥和弟弟,易家老大和老三,旁边的女人,一个是易广浩的妹妹,另外几个,是宋女士的姐姐和弟妹。
“宋女士的父母已经去世,她的遗产现在已经转到这些人手里。”和风道长解释道。
小宋女士看到易申的脸,身子往后缩了一下:“我怎么可能知道爸妈给我的遗产是我姐姐的?当年我爸妈也没有接易申回家啊,我一个小姨能做什么……”
她嫂子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对着房间里这么多警方的人,她没敢像易家那两兄弟一样撒泼。
——开什么玩笑,她女儿还想考公呢,亲妈要是因为袭|警被拘留,还考个屁?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和缓着语气说:“姐姐姐夫出事的时候,爸妈也想过把那个孩子接回家,但是那孩子毕竟姓易不姓宋,易家人要带走,我们能说什么?后来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但是……”
她扭头瞪着易家两兄弟:“你们说话要讲道理的,你说我姐姐偷人,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易老大差点跳起来,还把按着他的警察带了个趔趄:“我弟弟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哪个能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
他们还要吵,但易申不想听下去了,她凑到德鑫道长身边问道:“道长就没办法让他们安静一点吗?这样吵下去能有什么结果?”
德鑫道长指了指在房间周围点了一圈的清神香:“再加下去对人就有害了。”
易申:“……”
她痛心疾首地看向德鑫道长,就像看着一个祸害祖师爷基业的败家子。
德鑫道长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易道友怎么这样看我?”
“你真浪费。”易申抬手一挥,清神香霎时间都熄灭了。紧接着,正在吵嚷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易申走到易老大面前,问道:“你说易先生亲口对你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易老大莫名地有点心虚:“是,是的啊!就算我眼馋他的钱,但我也不能往亲兄弟头上硬扣绿帽子的,我做人还是有一点点底线的。”
易老三也点头:“是啊,二哥亲口说的——那时候那个小杂种还没出生,我还奇怪既然不是他亲生的,他为什么不和那贱人离婚……”
宋嫂子又怒了:“你说谁是贱人?你们家才一个比一个贱!”
易申根本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执,只问自己想问的话:“你是说,在我出生之前,易先生就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了?”
易老大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人就是从他弟妹肚子里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就在刚才,他还当着这小姑娘的面儿,叫了好几声“小杂种”。
易老大就更心虚了。
他不是法盲,他上学时候成绩还不错,普法的课也去上过。
他知道婚生子和非婚生子都有继承权,也知道就算易申不是易广浩的亲生女儿,易广浩也没权利把所有遗产给两家人分了,一分钱也不给易申。
他梗着脖子,很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对!……老二知道你不是亲生的,所以你没资格拿他的钱!”
易老三在旁边提醒他:“大哥,你说错了,二哥把她那份钱留给小宋的爸妈了,不是没有给她。”
易老大点头:“对!我们把钱给你姥姥姥爷了,他们不养你,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们家的种!”
小宋女士就骂道:“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东西,空口白牙就乱讲,做亲子鉴定!加急的钱我出,今天我就要看看她是不是你们家的种!”
易申和几个道长面面相觑:
这个嘛……易申还真不是易广浩的女儿。
但是她也不是宋女士的女儿啊!
又经过好一番混乱,这两家人才将当年的情境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
易广浩和宋女士婚后几年没孩子,于是两人就去做试管婴儿。
宋女士吃了药做了手术,自然认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和易广浩的爱情结晶,但是易广浩却暗中告诉过易家人,这孩子不是他的。
后来易申出生,易广浩借口取卵细胞的时间是在宋女士怀孕前五个月,所以找了关系,把原身的出生日期往前改了五个月。
再后来的事情,易申就大致有耳闻了。
原身很小的时候易广浩夫妻出车祸而亡,遗产被两家人瓜分,原身这个烫手山芋没人肯接,就去了福利院。
“生不出孩子要做试管,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嘛,”小宋女士说,“大姐当时觉得丢人,对外都是说你是自然怀上的,你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
“你们接收易先生和宋女士的遗产时,”德鑫道长问道,“就没有疑心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没有来源的钱财吗?”他将调查结果翻到一页,指给易申看。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易广浩和宋女士的全部财产来源,以及他们死后,易宋两家人分掉的遗产。
扣除两人的保险赔偿金、肇事司机的赔偿金,以及购买升值的债券之后,易广浩的账户里,还有一笔高达两百万的资金查不到来源。
十几年前的两百万,还是很值钱的。
就算是十几年后的今天,霸总杨女士给儿子女朋友的分手费,也只有五百万呢……
两家人都不承认:“我们家都是老实人,我们怎么会怀疑他们财产的来源?说不定是炒股赚的呢?反正也没有人过来问我们,我们当然不会怀疑这是不是合法收入了!”
他们说着说着,又互相吵了起来。
据说是当年那两百万,虽然易广浩说给宋家人五分之二,但是最后宋家爸妈只拿到了五十万,小宋女士和宋嫂子为了少拿到手的三十万,差点和易老大易老三打起来。
“还给我们?”宋嫂子冷笑道,“二十年前的三十万,和现在能一样吗?你们说的轻巧!”
易申揉揉耳朵,离开了这个房间。
德鑫道长跟了出来:“易道友,今日请你来,不只是为了这两家的事情,这只是个顺带……”
和风道长也不耐烦听那些人掰扯。反正钱财往来本来就不归玄门管,现在易申都出来了,他们还在那里听什么?
听他们吵二十年前用三十万买的房子,到现在翻了多少倍吗?
修道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死后要埋在宗门的坟里的,连阴宅都不用自己操心,他管什么房价?
和风道长拍拍脑袋:“真头痛——易道友,易先生账户里的两百万,警方查明是来自海外的一个不记名账户,而那个账户,持有者应该是楼歌云或者她的同伙。”
“她真有钱。”易申随口感慨一句。
宋女士只是众多克隆体孕母之一,易广浩因此得到了两百万……楼歌云这些年到底洒出去了多少钱?
“他们的死亡和楼歌云有关系吗?”易申问道。
她不关心两百万块钱的去向。因为这钱和她没关系。
易广浩未经妻子的同意,出卖了妻子的子宫得到的两百万,注定是违法收入,易申对卖人体器官的钱财没有任何兴趣。
即使这钱不被国家收回去,她也不打算碰。
“有。”和风道长说,“不过司机不是楼歌云买通的。事实上,她只是用符咒扰乱了司机的神智,然后制造了一起车祸。”
“也就是说,她连买凶的钱都舍不得出。”易申叹气,“那司机真倒霉,无缘无故撞了人,丢命还丢钱。”
和风道长犹豫一下:“那倒也是不是。这司机以前肇事逃逸过的,是惯犯了。”
易申:“……”救命,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吗?
她换了个问题:“那些孕母,都收到了这种钱吗?”
德鑫道长摇头:“没有。易道友的养父知道孩子不是他和宋女士的,但是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以为生育出来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事实上,”他停顿片刻,“根据当时宋女士的产检记录,以及易广浩账户里得到那笔钱的时间,我们推断,是宋女士在做羊水穿刺的时候,易广浩发现了胎儿不是他和宋女士的,然后楼歌云的人才给他转了那笔封口费。”
“但就算他不知道,他们也活不下去啊。”易申想起智明道长说的话,“智明道长说孕母及其家属死了几百个,他们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德鑫道长深深地叹了口气:“造孽啊!”
的确是造孽。
易申再次见到楼歌云的时候,她的修为被用玄门的手段封住,没有修为压制,她身周的血孽已经浓郁得如同午夜时沉沉的夜色。
“我以为你不会来。”楼歌云的声音有些虚弱。
她的身体虽然是克隆体的身体,但也已经几十岁。即使是同源的克隆体,她也不可能经常更换,因为移植大脑的手术并不完善,每一次更换,对大脑或者克隆体来说,都是一次伤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楼歌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易申:“……”不是,楼道长,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了?
世界权柄的掌握者,有什么事情会是她无法知道的吗?
只有她不想知道的事,没有她不能知道的事。
“克氏综合征,47,xxy,所以去掉一个y染色体也没什么,对吧?”易申问道。
楼歌云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阴沉了几分。
然后她骂了句很脏的脏话。
易申摇头说道:“楼道长,你要是不把y染色体敲除,我就当你是在骂我了。但你现在……”她往楼歌云的下三路瞟了一眼,“你也就能嘴上痛快一下了。”
楼歌云:草(一种植物)。
易申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和楼歌云斗嘴。她问楼歌云:“楼道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楼歌云抬起眼,死死地盯着易申。
易申等了一会儿,提醒她道:“楼道长眨眨眼,一直不眨眼会眼睛干的,你现在这条件,没人给你送眼药水。”
楼歌云差点没忍住又骂一句脏话。不过为了避免让易申再说她一次有心无力,她把脏话强忍回去没有自取其辱。
“你不是她。”楼歌云说道,“你不可能是她。”
易申:“哦。”她确实不是原身,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不可能承认啊。虽然她现在的能力,可以把小系统屏蔽一段时间,但是她总有一天会被迫跟着小系统离开这世界的。
那她泄露系统和快穿局的存在,就很不明智了。根据她和系统签的协议,泄露快穿局的存在,是会被抹杀的。
楼歌云见她不承认,冷笑起来:“每一个克隆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我的傀儡。我可以操控他们的思想,他们的一切,而你却莫名地脱离了我的控制。易道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易申实话实说道:“我是易申啊,我一直都是易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