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踪》by寒雨秋风

那晚，成淼和成焱闹了个不欢而散。

成淼躺在床上，面朝着窗，任成焱扒在上铺，怎样吵他、闹他、哄他都不予理会。

成焱挠挠脑袋，也不知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了，又把自己那多愁善感的小老弟给惹毛了。索性拎起枕头朝他砸去，指望着以此激怒成淼，好让他同自己大吵一架。

可惜，枕头砸到成淼身上，他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睡着了？

不应该啊……

往后的两天，成淼和成焱一直都处在冷战的状态中，谁也不理彼此。只是成淼的冷战是真冷战，不理人也是真的不理人。成焱的冷战则多有斗气的成分：

看见成淼在水池边刷牙，他就要端着牙杯把人撞开；上厕所时明明臭臭已经拉完了，看见成淼在外面等，就宁肯自己在马桶上臭着也绝不擦屁屁起身；一家人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成淼要夹肉他先抢了，抢完还故意吧砸嘴，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刚刚吃到了一块绝世美味……

凡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最后甚至到了要成磊出面调停的地步：

“说吧，你俩最近是怎么回事儿？”

小时候他俩吵了架，成磊都会让他俩靠着墙壁站成一排，自己拿根小棍对两个弟弟进行训话。

如今他俩都大了，再像训小孩儿一样地训也不合适。成磊自觉还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家长，因此，他就逐渐采取了这种茶话会一般的形式。一家人围坐在茶几旁，喝着茶水聊天，谁也别跟谁脸红，大家好好分说分说。

“报告大哥，是他先不理我的。”成焱这人，打小报告倒是挺快。

“那他为什么不理你啊？”成磊道。

“那我怎么知道…”成焱抬头看天，一脸的无赖相。

“没问你。”成磊道，转向自己的小弟弟，“小淼，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成淼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就是……”

“不着急，大哥在呢。有什么委屈你都慢慢说，嗯？”

望着男人那饱含温柔的眉眼，成淼又想起了成焱那晚的话，平复已久的内心，一下子又难受了起来。

他不敢想，也压根不能接受，他大哥这么好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唉，大哥，我真没欺负他。”成焱枕着双臂靠在椅子上，大大咧咧道，“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的话呢？我看这小子纯粹就是矫情病犯了，一天天地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惯得他，什么毛病”

“差不多得了啊。”成磊拔高了音量。成焱被他哥吼了这么一句，缩缩脖子，抱着臂不说话了。

“小淼，到底怎么回事儿？”成磊这回是真有点儿着急了。

成淼知道他大哥明天就得去工地上工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才趁着今晚想要把他们兄弟俩的问题给解决掉。像他大哥这样的年纪，23岁，别人家的男孩子还在啃老，他却要拼命扛起一家四口的全部吃喝拉撒。就这样，他的两个弟弟也不能给他片刻安宁，总是变着法儿地给他添麻烦。

成淼的眼睛眨了眨，轻声说道：

“那天晚上，三哥在我床上打游戏，把我的床弄得乱七八糟。弄完之后，不给我收拾就直接走了。我生他的气，所以…所以就一连几天没跟他说话……”

这句话说完，连成磊都被逗乐了：

“我当你俩发生什么矛盾了呢，原来就是这么点儿小事啊。”他摸摸成淼的脑袋，眉眼带笑道，“我们小淼长大了，爱卫生了，也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这些都是好事。”

“但是还记不记得大哥跟你说的，家和才能万事兴。你三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应该跟他指出来，告诉他下次不能那么干了，坐完我的床必须得把床单捋平。而不是一声不吭地生闷气，互相给对方脸色看。”

“大哥跟你说的这些，都记住了没？”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那一刻，成淼甚至有点儿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突然很难受：上辈子的他，终其一生，都不曾拥有过一个能这样跟他掏心窝子，教他明理，拉他长大的人。他就像一株野草，天生地长，风吹雨打，在社会中□□西撞地慢慢也就大了。大哥没读过什么书，说出来的道理，都很浅显易懂，他也全都明白。可是，这样的一颗心，却是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

这样的一颗心，叫他拿什么来报答……

“看吧，我都说了我没欺负他，你还偏不信。”那边成焱得了好处，立马就嚷嚷开了，“他睡下铺，我睡上铺，我还能不坐坐他的床？怎么就这么小气。一点儿小事就跟我翻脸，至于么？”

“你先别得意。说完了他，这就要来说你了。”成磊的脸色黑了下来，“你的问题可比小淼大多了。”

成焱明明已经没什么底气了，却还在嘴硬：“我的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

他既然装傻充愣，那成磊还就真得跟他掰扯掰扯。他指节轻叩着桌子，注视着成焱那不住躲闪的目光，道：

“第一，坐乱了别人的床还不给人家整理，这样既不文明，也不礼貌。试想假如你在外面住校，面对完全陌生的同学，你还能这么干吗？你会对小淼这么干，无非因为他是你弟弟，会听你的话，不跟你计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