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李家

爱莫能弃 清水慢文 3336 字 5个月前

钱眼恍然大悟地看我,“知音,你报复我?”他转头对着杏花,立刻变成了一副无赖的嘴脸,说道:“当然是谁深情谁真心,就谁说了算,是不是?娘子?那不是还是我说了算吗?”

杏花一扭脸,“去你的!”

我捂了双腮,对李伯说道:“李伯,你有没有土,让我吃一把?我的牙都酸倒了。”

钱眼对着杏花嘻嘻一笑,斜眼看我说:“我娘子不觉得酸就行。”说完,眼睛到谢审言处遛了一下,又看着我说:“知音,你得多跟我学学。”

我堵了耳朵,对李伯说:“李伯,别给我土了,给我一砖头吧。”

李伯笑了,说道:“钱公子是好心。”

钱眼对着李伯大张嘴:“李伯,我管你叫‘知音伯’怎么样?”

说着,吃的上来了,钱眼立刻转了注意力。李伯家的早点比旅店里丰富多了,各色小点,我捡了清淡的几碟,放在了谢审言的面前。我不敢给他布菜,怕他觉得我强迫他。

大家吃完了,又是等着钱眼。这次他都有些勉强,吃得越来越慢了。我叹息道:“我上学时有位朋友,形容自己的早饭是,‘先吃几根油条码码砖,再喝两碗豆腐脑砌砌缝儿’。钱眼,你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他也就在胃里立了堵墙,你在胃里已经建了个城市。”

钱眼终于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抱怨地对李伯说:“李伯,下回别准备这么多东西,撑死我了可怎么办?”

杏花气道:“撑死活该!谁有这么多吃的养活你!”

钱眼正经地说:“娘子,别怕,我在家里不吃这么多。”

我们大笑了一场。谢审言虽然还是不抬眼睛,可嘴角掠过那丝笑容。

李伯问道:“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笑着说:“李伯,这是你的家,你是主人了。别为我们操心了。”说完,我对着谢审言说:“我们到林中走走,带着你的剑。”他没动,我有些心慌。

李伯说:“我也可以与小姐一同前往。”

钱眼说:“没事,你们家附近。人家两个人想自己呆着!”

李伯看着我,我一笑,眨了下眼睛。

钱眼大声说:“娘子,夫君也带着你到处走走。”

我低声对谢审言说:“我在门口等你。”他还是没点头。但我已经没其他路了,只好起身,杏花和钱眼也起来,杏花说道:“我们陪小姐走到门口吧。”钱眼道:“是啊,省得知音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我们三个离开饭堂,我心乱乱的。如果他不来,我可太丢人显眼了。

到了门口,我让钱眼和杏花离开,省得他们看到我的失败。钱眼示意杏花跟他走,杏花问道:“谢公子没点头呀?他不来可怎么办?”钱眼一边走一边说:“他肯定来。他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咱们让知音指使。再说,如果他不来,知音走丢了,或者出了事,都是他的错,下回他就得来了。”杏花的声音隐约传来,“如果小姐出了事,还能有下次?”钱眼的声音:“知音那个样子,总有下次……”

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处,觉得有许多人在暗处看着我。我觉得脸和脖子都很痒痒,不,全身都痒痒,但我不敢像猴子那样乱挠。我的手下意识地一个劲儿触摸我的头发,终于把杏花系的手绢给解了下来。接着发髻就松开了,多米诺骨牌的效应,我的发式溃败了。原来我还等得心焦,现在突然希望谢审言最好别来。我的头发泄到肩处,左右的仆从背了身咳嗽。我正想着是不是让人带我回客房算了,就见谢审言走了过来。

他腰中挎着剑,垂着眼睛慢慢地走到我身旁停下,没抬眼,嘴抿着,没有表情。我暗松了口气,幸亏他不看我。手忙脚乱地想把头发挽救回去,根本不可能了。我只好用手拆散头发,长发蓬乱,我心急如焚:他肯定觉得我是故意的,是在逗引他。我多冤哪,我如果有那份心,肯定不会如此拙劣吧?但也说不定……终于用手绢扎了个马尾,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真的像杏花说的,他的眼睛好亮啊。但他马上看了地,大概不想看我的狼狈之状。

我转身向院落外的果林走去。躺了这么多天,我觉得没什么力气,走得很慢。幸亏这身体有原来练武的底子,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谢审言走在我侧后面,步履很轻很缓。

到了枝叶浓密的果树林中,我选了一块石头坐下,说要看他舞剑。他这次点了下头,拔剑出鞘,开始动作。我看着他白色的身影,在绿色的树木之间,随着剑光,挪步转身,舒展回旋。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伤人毙命的招式,在我眼里,他的动作是如此自如潇洒,如孤鹤优美地飞越清潭,如白马轻易地掠过崖隙。我手支着脸庞看着他,忘记了自己。漫无边际地想到,若是我真的在打斗中遇上了他,我大概会迎着他的剑,由他取我性命,不能抵御……这是不是爱?

不知什么时候,他收剑入鞘,走到我面前,眼睛看地,垂手而立。我心里发紧,笑着说:“才几天不见,又忘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我们的四周满是滴翠的果树,叶子间缀着细小的果实。这是我们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在外面,不必担心别人来打扰。好像我们是在一个属于我们的小世界里,我们能造就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我们静静地坐了好久,后来我开始问他:“你喜欢李伯家吗?”点头。“你在路上的这几天睡好了吗?”点头……一系列的白痴问题后,我脱口问:“晚上李伯给你睡衣了吗?”说完我险些把我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谢审言的头低了下来,几乎是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