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总管唐进很是会看上头脸色,弓着腰小心道:“陛下,今日早朝就不去了?”
池惟青目光始终落在箬竹身上,一刻也不愿离开:“嗯,把奏折送到邀月宫来,朕在这里批阅。”
“这……”唐进忍不住抬眼,邀月宫到底是后宫,苦心规劝:“陛下,这怕是不合规矩。”
池惟青顿时皱眉:“你在教朕做事?”
“奴才不敢。”唐进立马把头埋低。
恰好芸香端着水盆进来,把丝帕浸湿,准备给箬竹擦擦脸上的黑灰。池惟青想起方才怀里的少女,白净皮肤被和浓烟熏的黑乎乎,像只浑身蹭满泥土回家的小猫咪。
池惟青上前两步,径自接过芸香手里沾湿水的帕子:“朕来吧。”
“陛下,这不合规矩。”唐进见状又有话说了,“陛下乃九五至尊,怎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
池惟青状似未闻,执丝帕的手动作轻柔,一点点擦拭去箬竹脸上脏物,唇角微不可及地勾起。
他早就摸清这帮子内侍与朝臣的品性,就偏生了张嘴巴极爱谏言规劝,但当他真决定要做什么,帝王之威没人能阻挠得住。
池惟青板着脸,把所有人都赶出殿外,只留自己守着她。
而唐进规劝无果后,不得不将朝臣递来的奏折整理好悉数送来邀月宫。池惟青便挑了个能一眼看见床榻上人的位置,分出精力批阅起来。
从天际微掀出鱼肚白,到残阳余辉西斜,箬竹缓缓睁开眼睛。
当她看见窗外天色,张了张嘴惊诧。
掀翻蜡烛引起大火是她小心眼故意造成的,本来想捏个仙诀让自己在大火中五感通明,孰料,她念诀的时候,烛台突然翻倒了下来。好巧不巧,针尖戳破她绣花鞋,堪堪贴着脚指头擦过。
箬竹下意思喊出一声“哎哟”,混入那段仙诀,就成了平平无奇昏睡诀。
于是,她就这样,因为过分倒霉,而晕厥在了火海中。
箬竹现在回想起那个烛台还心有余悸,要是她没能被及时救出来,现在岂不是就成了具尸体?那她绝对是有史以来死法最惨淡、最憋屈、最冤枉的笑话神仙。
可得好好感谢一番救她出火海的人。
箬竹隐约记得,在自己彻底坠入混沌之时,似乎瞧见了池惟青匆忙冲进来的身影。但小皇帝龙体金贵,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冒险之事,所以那肯定是她的错觉。
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池惟青那张俊朗无暇带着帝王威压的面庞,就骤然出现在她上方。
“小皇帝怎么阴魂不散的,真是见鬼……”箬竹坚定以为自己还没能彻底清醒,又阖上眼睛。
坐到榻边的池惟青,嘴角抽了抽。
“是吗?看来司宝林总是在梦里见到朕?”
低沉而略含调笑的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箬竹蓦地瞳孔放大,想开口结果嗓子干疼得她立马就清醒了。
这真的是池惟青!不是在梦里!
池惟青心底失笑,但眉目不动,给她递去一杯凉茶。
箬竹被吓得后背都浸湿汗水,但碍于嗓子实在难受,只得先顺势接过茶盏,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然后才坐起身子:“我……我方才是做了噩梦,才出言不逊冒犯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她出口声音仍旧有些干涩,池惟青自也听出来了,没接那句请罪的话,反问:“还要喝水吗?”
箬竹环顾这殿中无下人伺候,嘴巴想说不敢惊动池惟青这尊大佛,但身体却先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池惟青将茶壶拎来在床榻旁的小案放下,另只手端起茶杯准备斟茶。可还不等他动作,就见箬竹已经直接捧起了茶壶,张开嘴,用弧度弯弯的茶嘴喝上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