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儿当前,箬竹赶紧收拾好心情,与萧雁行开窗蹿出了房间。
萧雁行毕竟曾在寂白宗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遂对整座仙府的地形很是熟悉。箬竹跟着他七拐八弯,两人很快就到了寂白宗后园的药田之外。
他们藏匿在周边树上,屏住呼吸,没过一会儿,就见体态富硕的宗主刘绩携两名弟子走来,其中一位正是昨夜打过照面的赵希。
待刘绩等人跨过药田结界进入其中后,萧雁行与箬竹也落地靠近。
箬竹在结界附近稍稍打量研究了一下,这玩意儿,似乎设计得有些复杂,她没有十足把握能破开。
她抬起胳膊肘捣了捣萧雁行:“你知道,这结界怎么破吗?”
萧雁行叹气:“师姐,我逃了将近百次,才从寂白宗逃出来,最后那次还是得了赵希帮忙的缘故。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一直逃不出了。
箬竹不断探测着结界的性征,难道就没办法了么。
“进来吧。”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身侧突然有声音传来。
箬竹猛地寻声看去,赵希站在结界内,他面前那处结界破了一道口子。
“怎么?改变主意了?”萧雁行微挑眉。
赵希神色很淡:“师尊对我的恩,不该用他们的命来抵。”
萧雁行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两人在赵希这个内应的帮助下,悄无声息潜入药田,四周皆是草药植株,灵气裹挟在晨雾里、露珠中,一点点晶莹的青色,如同夜间萤火虫的光芒,低低飘飞在草药上方。
“刘老头儿呢?”箬竹环顾四周都没瞧见刘绩那一坨跟球儿似的肥肉。
“找找看吧,总归肯定在里头。”萧雁行说着,突然拉住箬竹的手。
不是衣袖,也不是手腕,而是扣住十指,紧紧握住。
箬竹不明所以:“你抓我手做什么?”
萧雁行拉着她穿梭在药田间:“这里四周景物都差不多,而且很多地方都设了结界陷阱,我怕师姐走丢。”
掌心肌肤相贴的感觉,直击心底。
萧雁行又道:“我绝对不会让师姐离开我的。”
萧雁行拉着箬竹的手走在药田中,他很清楚哪些地方有结界陷阱,哪些地方的花草暗含剧毒。箬竹被他护着,始终没受一点伤,脚踝连锯齿形的叶子边缘都没蹭到。反倒是萧雁行自己,走着走着突然在某颗旁蹲了下来。
箬竹见他毫无征兆就开始刨土。
没有用修为灵力,而是双手十指伸入泥土当中,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不过他做这事儿自有他的道理,箬竹没有过问,直到她瞥见一点艳丽红色从土地里漏出。而后随着萧雁行刨出的土坑越来越深,才逐渐能看清似乎是一颗类似红宝石的东西,呈椭圆形。
萧雁行将东西捧在手里,拍去黏在上面的灰土。
“这是什么?”箬竹不禁好奇,能让萧雁行这样宝贝,甚至是在寂白宗药田挖出的东西,究竟有何特殊意义。
萧雁行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用灵力在物什上穿了个圆形小孔,“师姐借红绳给我用用。”
箬竹指尖当即变幻出姻缘丝线递给他。
萧雁行将红绳从小孔中穿过,上前迈了一步,双手各执绳子的一边儿,绕到箬竹脖颈后,轻轻打了个结。透红宝石便穿以明红丝线,戴在了红衣少女的身上。
他道:“师姐就把它看作是平安符好了,和寺庙中经由佛祖开过光的佛珠玉佩差不多。只要师姐戴着它,就会一直平安顺遂的!”
箬竹将萧雁行挂到她脖子上的吊坠举到眼前凑近观察,还有这么神的东西?
此物什晶莹剔透,色泽纯正,且很有层次感。从内往外的红色越来越浅,到触手可及的外表,就已经如同埋藏在皮肤底的毛细血丝。
好看确是极好看的,但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平安符保佑一说,觉得那不过是人间寻常百姓用信仰换个心理安慰罢了。而真正想要平安顺遂,还得看自己的本事。
不过萧雁行待她这份心意真挚,让箬竹心底暖融融的,自然不会拒绝少年。
将吊坠放到衣衫里,贴肤佩戴。
她朝萧雁行一笑:“我们继续走吧,还是得尽快找到刘老头,曝光他的恶行才好。”
萧雁行温热掌心再度贴过来,虽然刚才已经有过一次十指交扣的牵手经历,可箬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个亲昵动作,委实不大像师姐弟之间该做出来的。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纠结拉手姿势如何。
因为在走了小半盏茶时间之后,被萧雁行挖出红宝石的土坑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箬竹环顾四周,是熟悉的草木郁葱,和同一颗参天大树:“我们又绕回来了?”
萧雁行顿时皱起眉头:“有结界。”
“在我逃走之后,他们重新布置了结界。”
箬竹同样神情凝重,她本职毕竟是掌管姻缘的红喜神,对五行六爻和阴阳八卦并不精通,仅有的那点破界技巧还是从景问筠那儿学来的皮毛。这晌她并没有发现他们不断兜圈子的问题所在,更加别谈破界了。
而赵希在放他们进来之后,就回到了刘宗主身边,肯定不可能再出来帮他们一次。
便只能寄希望于萧雁行身上,少年总是会带给她不同的惊喜,箬竹无端选择相信,萧雁行应该是有办法的。
只见萧雁行凝眉沉思着,箬竹在旁保持安静不打扰他。半晌,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她期待的明亮眼眸道:
“师姐,这道题超纲了,我不会。”
箬竹:“……”
两个人都不会的话,那就只能碰运气祈祷能绕出去了。虽然箬竹素来觉得,运气这个词,跟她半点沾不上边。
而算起来,他们进入药田已经有一盏茶时间之多了,要是再找不到刘老头儿,人就该取好药出去了。那他们就失去了揭露寂白宗饲养药人罪行的证据。
正当她一筹莫展至极,箬竹眼尾余光忽然瞥见萧雁行的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衣裳里头不安躁动,一闪一闪地发出白光。
箬竹赶紧拉住萧雁行衣袖,提醒他。
萧雁行也注意到了,解下悬挂腰间的金丝笼:“是它?”
当金丝笼的禁制被解开,一道黑影当即冲出笼子,落在了地上。是他们先前在误入缙仙宗禁地时,杀死白溪豸后,留下的黑溪豸。小狗状的黑溪豸仰头朝箬竹二人嗷嗷叫了声。
“它这是什么意思?”箬竹疑惑,“难道说,它能给我们指路?”
萧雁行凝眸,在他记忆中,寂白宗的药田内同样豢养有两只黑白溪豸,它们对药人的血异常敏感。只要哪处有药人被放血,或是伤口没处理好自行流血了,就都会引得溪豸前来。
“跟着它走。”萧雁行当即下决断。
丧失了配偶的黑溪豸也随之失了兽性,从体态到声音都是温温和和的,它走在前头七拐八弯,而后停在了一颗大树的粗壮树干后,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努了努下巴。
箬竹往它示意的方向看去,登时望见不远处草丛后赵希和另一位寂白宗弟子的身影。
看来,刘老头儿也在那边无疑了。
这黑溪豸还真是有些本事,箬竹揉了揉它的发顶,以示鼓励。
她手刚收回,一抬眸,猝不及防接受到了萧雁行哀怨的小眼神。箬竹心头猛然一跳,这……突然是怎么了?
怎么瞧着像是委屈至极的模样?
萧雁行憋着嘴:“师姐宁愿摸它也不摸我。这只臭烘烘的溪豸就算能带路,但也是我把它随身携带在先,功劳应该有一半算我的才对。”
箬竹登时被他逗弄的哭笑不得:“不是你自己说,摸头容易长不高的吗?”
萧雁行垂眸:“那师姐也没有抱抱我呀。”
箬竹抿着唇憋笑,竭力控制住自己想捧腹大笑的冲动,生怕被不远处的刘老头儿听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