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谈论军务。”
见他如此冷淡,古羽倒想故意挑逗两句。“累了?”
钟黎不经意间瞥了自己的右手,“是啊。”
“看来是心累。”古羽捕捉到了这个举动,钟黎也没有反驳。“这可得好生疏导,免得睡不着觉。”
“想套我话便直说。”钟黎说着便迈开脚步打算回房。
“不了,”古羽靠着议事厅外的旗杆,并无挪动脚步的意思。“不过是好奇你如何下手这般利索,我指胡扬的事。”
钟黎停在院门口回身道:“习惯了自然会利索。你这消息真灵通。”
“早已传遍了,都说要有这么一天也愿意让你动手。”她话一出便看到钟黎眼中的迟疑与落寞,就似极冷的风扫过湖面,镜水上霎时结了冰一般。于是她走至钟黎身前又问:“你不是曾说,拿这里当你真实人生所在么?”
钟黎点头。
“那便莫说什么习惯。”
“每日有死无生,这种替人解脱的事做多了不自然习惯?”钟黎不解地笑道。
“那你如何还因此事消沉?还是说你觉得不消沉一番显得过意不去?”
“有那么重要吗?这里死了又不是真死,过仨俩月就回来了。”
“可依旧是分别。如果你拿这里当真的话,就是彻头彻尾的分别。”
“那你究竟想明白什么?”
“我是想讲,若真拿自己的人生放在这里,那这里的死即便是暂时却也是死,一切价值当以此世界的意义来衡量。不然你为何要单骑救人,为何要苦守石城,这一切若不是有其守护的价值,难道只是为了争强好胜,尽出风头?”然而这话古羽并没有讲出口,当她发现自己竟要和钟黎争论起来,便不由地嘲笑自己。
“是我偏执了。我不过是佩服你能如此果决,便将问题带入得深了。若说真想知道,无非是若这一死是真当永别,你又能否同今日这般。”
钟黎想不明白为何古羽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期待而非好奇,这令他不得不认真对待此问。“我若不做,谁又能做?”
古羽那份期待似得到了答复,而后她认真的模样又快速转为日常神色。“拿自己当回事儿,便是少不了同今日这般累着。那你的什么快意江湖,生死度外,恐怕就成了空谈。”
见古羽又同往日一般话中带些轻蔑,钟黎便知话题至此。“那又如何?”他开步走出大门。
旌旗被凛冽的北风扯动得哗哗直响,古羽一手疏理着头发,久久未挪一步。
“真至生离死别时但愿你还能同今日一般。可真至那时,谁又能将永别看得如此清淡?越是心思重,越是敢担当便越要背一辈子。快意江湖,快意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若心中一样可不羁不绊,怕不是痴傻便是恶人。罢了,千年老木也可凭春风沐晨光,想多了反是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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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拿自己的人生放在这里,一切价值当以此世界的意义来衡量。”
午后的小院很是寂静,秋叶静悄悄地跳着旋转舞,又悄无声息地安眠在地上。大战之后,石城中没了前几日备战时的忙碌,似乎所有人都累坏了,选择于这个午后静养。钟黎独卧在空房之中,连陪伴他的盔甲和兵刃,都被秦朗拿到铁匠处保养,这倒给了他思考古羽的话的机会。